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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不算事儿-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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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晟应了一声,一行人这才开始继续上路。

因着秦砚身体状态不佳无法耽搁,而苏玉心中又记挂着苏逍,是以几人循着记号连夜不停歇地赶路,到了第二日的清晨,便来到了苏逍所在之处——一个坐落在十分偏僻的小县城中的宅院。

这县城距离规模稍大一些的化锦城不过小半日的功夫,苏玉抬首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宅子与周边不算繁华的环境,暗暗诧异苏逍最终会选在此处落脚。

高晟帮着苏玉将秦砚搀扶下马,瞟见了苏玉面上沉吟的表情,开口解释道:“苏少将军原本打算直接赶至化锦城,但是因着连日赶路,伤口受不了颠簸,最终迫于无奈只能在此落脚。”

苏玉心头一凛:“大哥现在伤势如何了?”

“似乎是背上的伤口重新裂开了。”高晟道,“秦大人身旁那个姓白的小童也在,说苏少将军的伤口虽然无甚大碍,但是如果继续赶路,伤势恐怕会更加恶化。正巧苏……张启说自己在此处有一个宅子,我们最终便随着他来到了此处。”

几人面前的宅子虽然算不上雕栏玉砌,可看起来也十分宽敞舒适。苏玉拿不准是苏逍的伤势确实撑不住,还是张启故意将他们引到此处,毕竟在苏珺一事上张启便有所隐瞒,由不得苏玉不怀疑。

正在苏玉思忖之间,一直半倚在高晟身上的秦砚忽然声音虚弱道:“那便请高校尉带路罢,我想去看看苏少将军的伤势。”

秦砚此刻连站稳都艰难,清俊的面容憔悴煞白,眼神也晦暗无光,仿佛随时就能昏死过去一般,看得人心惊胆战,哪敢让他去给人瞧病。

高晟侧过头来颇为为难的看了秦砚一眼,便听苏玉淡淡道:“我们确实该进去,将秦大人安置完毕歇下之后,我自己再去大哥那里。”

听到苏玉如此说,高晟也松了一口气,帮苏玉搀扶着秦砚,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了宅子的内院。

这临时落脚的宅子必然被荒废了许久,高晟将秦砚与苏玉领入了内院中的一处空厢房。厢房内物件齐备,但是除了床榻上的床褥是新换的之外,无论是桌椅还是其余的陈设,皆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是还未来得及打扫出来。

待到苏玉将秦砚安置妥当,替他将被角仔仔细细掖好了之后,白青也闻讯赶至了秦砚的厢房。

视线直直瞥向躺在榻上无声无息的秦砚,白青连礼都忘记了向苏玉与高晟行,便焦急地赶到了秦砚的榻前。伸手在秦砚腕间的脉搏上一探,白青仰起头来看向苏玉,口吻惶急问道:“苏二小姐,公子这是怎么了?”

“他从昨夜开始便一直在发热,到了现在热症都没有退下去。”苏玉回答道,“你跟着他研习过医术,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白青的神色怔忪,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眶倏然红了,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正要说话,却觉得自己搭在秦砚腕间的手被人扯了扯,就这样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苏玉的视线亦随着白青转到秦砚的面上,便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对着自己勉强勾了勾唇角。

“我累了,现在想躺一会儿。”躺在床上的秦砚声音虚弱道,“既然苏少将军亦受了伤,玉儿你还是先去那里看看他,我这边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上没有力气,睡上一觉便好。”

苏玉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那我先去大哥那边一趟,过会儿再来看你。”

将苏玉与高晟一同送出了屋门,白青步履踉跄地扑到了秦砚的床榻边上,神色仓皇道:“公子的脉象怎么这么乱?可是运气动武了?”

秦砚重新睁开眼眸,视线飘忽了许久才重新聚拢在白青的身上,似是想不通为何还有人在屋中。

“我确实动了武。”秦砚的清俊的眉头微蹙,显然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不过没什么事情,你也下去罢,苏少将军的伤势便由你来处理了。”

白青更加无措,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既是动武调动了脉息,又怎能没事?楚老先生当年分明叮嘱过那毒会导致公子无法运气,一旦妄为则性命堪忧。”

秦砚却似是没有听到白青的话,只是闭了眸平躺在床榻之上,若不是因为他压抑而粗重的呼吸声,白青几乎以为他已经睡过去了。

白青既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又不敢轻易离开秦砚的身旁,只能将秦砚的被角掖得更紧一些,不断帮他擦拭着额间的冷汗。

说来秦砚这症状只在他幼年流亡的时候发作过一次,仅那一次便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而白青是在秦砚的师父楚闲云救了秦砚之后才来到了楚家,虽然听时常听楚老先生叮嘱秦砚不可行气动武,却从未见过秦砚发作时的模样。

如今白青守在秦砚的床榻旁,看着他自始至终除了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与时不时微蹙起眉头,竟然连一丝声音都不发,心中思忖着也许这病发作起来并没有楚先生说的那般夸张。

白青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转念想到秦砚平日里的性子,这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猛地将盖在秦砚身上的锦被掀开。

原本崭新的床褥已然被秦砚抠得破破烂烂,撕痕之上竟还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白青的呼吸都随着这一幕一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秦砚的手,这才发现他因为太过用力,修剪地齐整圆润的指甲盖已然翻过去了两颗。

白青知道秦砚素来能忍,却没想到他可以隐忍到如此的地步。锦被之外的面无表情与锦被之下指缝中的斑驳血痕,多么煎熬的痛苦折磨,才能将他折磨至此!

“公子!”白青将秦砚死攥着身~下床褥不放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声音带着哭腔道,“公子你莫要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秦砚清眉一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眸终于重新睁了开来,开口虚弱道:“出去。”

白青哽咽着摇了摇头,口中慌乱地呢喃道:“这可怎么办,如今已然没了定元丹,这可怎么办?”

那定元丹,就是楚老先生留给秦砚保命用的,白青此刻万分悔恨自己当初没能将秦砚劝住。

“我当年亦没有服用定元丹,照样坚持了下来,如今没有定元丹也是一样。”秦砚发现自己只要一开口说话,脉息间火烧火燎的刺疼便难以隐忍,索性咬紧了牙关,对着白青吃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白青胡乱摸了一把眼泪:“那我这便去将苏二小姐叫过来!”

“白青!”秦砚口吻中带着一丝清冷,却因为有气无力而失了气势,“这事莫要让她知道,今日之内也莫要让任何人进屋来。”

“可是当初公子便是因为苏二小姐才拿出了定元丹!”白青瞪着一双通红的双眼愤愤不平道,“今日也是如此,若是没有苏二小姐,公子也不必涉险为苏少将军引开追兵,最终落到这般境地!”

秦砚默默听着白青的话,惨白的面上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待到白青将所有的话说完,秦砚才重新阖了眼眸,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疲惫:“这毒便是我从宫中逃离之前父皇亲自喂下的,当时上至皇子,下至妃嫔每人都有一颗。你若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前朝余孽,那你便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时速渣,我是手残党,大家不要抛弃我……qaq

时速太渣勤奋补,等我下午回来了就码下一章……≥△≤

第一卷第一百三十三章

苏玉被高晟领着来到了苏逍所居厢房的门口;向他感激一笑正要踏进房门;高晟却垂下头来轻咳了一声;低低唤道:“二小姐。

“怎么了?”苏玉转过身来看着他面上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

“这事儿说来我应该刚一见面就跟您说,只是当时秦大人在场,我就没说。”高晟吞吞吐吐道。

“什么事儿?”苏玉奇道。

高晟摆着手后退了几步:“算了算了,现在想想也轮不到我跟二小姐说这事,您进屋便知道了。”

苏玉被高晟这一出弄得有些糊涂,转身抬步进厢房,手还未碰上厢房的门环;门却被人从里面推开。

随着渐渐敞开的铜木门缝隙;开门之人秀丽中带着妩媚的面容也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对上那一双平静若秋水的眼眸;苏玉面上的笑容一僵;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阿玉。”那人开口,声音温婉轻柔,说不出的动听,“你回来了,我与你大哥都十分担心你。”

苏玉的眸光起伏波动,柔软的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却半句话都挤不出来。

“大小姐。”一旁的高晟开口道,“既然二小姐已然回来了,高晟便先退下了。”

苏珺的视线转向高晟,弯起了明媚的眉眼一点头:“今日有劳高校尉了。”

“事关二小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高晟垂头道,“至于您身份,大小姐也请放心,跟随我的那十几名暗卫都是正统的苏家军,定然会守口如瓶的。”

“既然是高校尉带出来的兵,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苏珺嫣然一笑,随后转向依旧直直凝视着她神色复杂的苏玉,开口道,“我们还是快些进去罢,你大哥一直在担心于你。”

与苏珺一同进了内室,苏玉一眼便望见了从床上半撑起身子看向这边的的苏逍,与他冒着怒火的视线对上,苏玉的心一虚,放慢了脚步走到了苏逍的床榻边停下。

苏逍怒斥道:“你这丫头怎能如此胆大妄为,竟然跑去将那于明堂的追兵引开!你可想过若是真的被他们捉住,后果会如何?!”

苏玉抿了抿唇,开口轻唤:“大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我看你是想当我大姐!”苏逍冷哼了一声,视线却紧盯着苏玉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个遍,不停歇地开口问道,“你之后可与于明堂的追兵遭遇上?可有哪里受了伤?是连夜赶回来的么?现在累不累?”

苏玉被苏逍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哭笑不得,心中杂乱的心绪也舒缓不少,对着苏逍摇了摇头道:“我一切都好,但是秦砚在回来的路上发起了高热,到现在还未退去。”

一直坐在八仙桌旁的苏珺端着茶盏,手却无端地一颤。苏逍因为侧对着她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可苏玉却看得一清二楚,情不自禁向苏珺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她的视线亦落在自己的身上,嘴唇紧抿,面上的神□□言又止。

“怎么了?”苏玉问道。

苏珺的喉咙微动,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白青推门而入的声音打断。

白青手上端着一碗搅成糊状的药膏进来,在内室的入口处向着屋内的三人行了礼之后,才走到苏玉的面前对着她声音闷闷道:“公子让我将这药膏拿过来给苏少将军涂上,这药膏有生肌止血的功效,苏少将军现在用刚刚好。”

苏玉点了点头,将床榻旁的位置让给了白青,口中问道:“他现在可好,那热症是否退下了?”

苏珺亦抬起眸来看向白青。

白青低垂着的眼帘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在一片阴影之中:“公子没有什么大碍,现下已经歇下了,在临睡前叮嘱白青莫要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那我便待他醒了之后再去看他。”苏玉松了一口气道,“昨日夜里他无论如何呼唤都不醒的样子,看得人提心吊胆的。”

白青搅拌药膏的手一顿,竹板与白瓷碗边沿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玲玲之音。

坐在床榻上的苏逍突然开口道:“既然一切无事,便都回去休息罢,这几日大家一直在路上颠簸,想必都累坏了。”

整整一日在逃亡之中度过,苏玉确实觉得十分疲倦,只是眼下却有比休憩重要万分的事情待她去处理。

口中应了苏逍一声,苏玉跟着苏珺一同向他告辞,姊妹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却谁都没有先开口,待一同来到内院最深处的一间布置精细齐整的小屋门前时,苏珺的脚步一顿,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苏玉。

“有什么话,进来说罢。”

苏玉的面色沉敛,随着苏珺一同踏入屋内。

在姊妹二人准备开诚布公之时,秦砚却对于苏珺在此的事情毫不知情。白青见到了秦砚这番模样便慌了神,又哪里还能想起其他的事情。

而方才白青对苏玉所说关于秦砚的话,自然也出自秦砚的叮嘱,完全不是真话。此刻的秦砚一人在床榻之间痛苦辗转,因为疼痛而偶尔短暂地陷入昏迷于他来说已经是奢侈,又怎么可能安稳的睡过去。

四肢百骸之下蔓延着剧烈的疼痛,每一次发作便仿佛是被人将全身的脉络一点一点的搓揉震碎,然后再毫不留情的用针扎着将它重新缝合在一起一般。秦砚面无人色,即便神志陷入了昏沉,那疼痛却并未随之钝化,即便是动作轻微的呼吸都能卷起一翻新的彻骨疼痛,将所有的理智都冲击成碎片。

白青方才临走前特意将秦砚的手指包扎完毕,而现在那纱布却已被殷红的鲜血洇染了一层又一层。

秦砚的面色惨白,满布全身的剧痛在叫嚣着让他放肆哀嚎,支离破碎的理智却在声音即将破口而出的时候归拢,告诫他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要咬紧嘴唇将它们重新吞入腹中。

思绪仿佛又回到国破家亡的那一年,叛军冲入皇宫之中残忍屠杀,母妃便是这样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将他与皇长女一同搡入皇宫密道。

秦砚仍然记得当时自己的脑中一片轰鸣,只能透过被泪水洇地模糊的视线看到母妃的唇张张合合,虽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可秦砚却知道她一定在不停地重复:“莫要哭,莫出声……快走,快些走……”

“母妃!”秦砚发疯了一般扑了上去,用手指死死扣住贤妃的胳膊,将她拼命地往密道里拉扯,“要走一起走!”

只是那时的秦砚年纪尚幼,又哪里抵得过成年人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贤妃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紧接着回应他的,便是密道的石门轰然关闭的声音。

那时的秦砚还叫晏斐,虽然才九岁,却已懂得了许多事情。他知道这一道石门永远不会再打开,也知道此间一去与母妃便是天人永隔,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母妃的那句“莫出声,快些走”他什么都做不了。

将已然瘫软在地上的皇长女晏媺一把拉起。说是皇长女,其实她也只比晏斐年长了三岁而已。母妃身为贤妃,平日里待非她所出的皇子皇女们都不错,皇长女虽是帝后所出,却不甚受宠,是以平日里更喜欢与平易近人的贤妃黏在一处。

而今日若是她不来……晏斐死死攥住皇长女的手,眸中迸发出滚滚恨意。

晏媺被他狰狞的表情所吓,挣开了他的手后退了两步,神情中带着戒备之色。见日里温润清朗的五弟,竟然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晏斐阖了眼,再睁眼时,布满血丝的双眸越过了晏媺直直落在那扇紧闭的石门上。半晌之后,他的双腿一弯直直跪了下去,对着那扇石门狠狠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晏媺与石门第二眼。

这条密道从贤妃所居的清韵殿一直通向宫外,就连晏斐自己都不知道它有多长。

密道之中漆黑阴寒,越往深走便越发伸手不见五指,晏斐伸出手一路摩挲着艰难前行,遇到路口狭窄处,便手脚并用地一步一步向前怕。耳中的轰鸣之声没有丝毫减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气力可以支撑多久,脑中只剩下了石门被封住的那一霎母妃口中不断重复的那句话。

晏斐就这样一直不停歇地走了不知多久,直到眼前渐渐发黑,自己的手脚除了颤抖之外再也无力动作之时,才心灰意冷地意识到这如噩梦般的一切怕是再没有终结的时候了。

国之将破之际,父皇为保皇族不受凌~辱,为每位皇子皇女与妃嫔都赐下了一粒丸药。这丸药虽不至于立时见血封喉,发作起来却会让人渐渐四肢无力,慢慢窒息而死。

晏斐因为年纪尚幼,毒性发作比晏媺要早上许多,待到他终于不甘心地放弃挣扎的时候,便觉得有人背着他一步一步向前移。勉强撑开眼皮张望,他才发现那人竟然是晏媺。

身为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皇女,晏媺的气力显然不大,每负着晏斐走一段路,便要停下来安歇片刻,然后再将他背起来继续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晏斐伏在晏媺的背上,能看到她的汗水从颈间滑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领口与背上的衣服洇湿了一大片。有好几次在晏斐觉得晏媺这次倒下便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她却重新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将他重新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晏斐的睫毛颤了颤,口吻却淡漠如冰:“我身上的毒已经发作,回天乏术了。你自己走罢,出了这密道到达有人烟之处,兴许可以寻到人救你一命,解了身上的毒。”

作者有话要说:0。0 大家喜欢看这段回忆么?

第一卷第一百三十四章

晏媺已经累得连喘气都艰难;却死死咬紧牙关又向前蹒跚了几步,声音发飘道:“要死……便死一起。”

她背上的晏斐却陷入了昏迷。

两人便这样缓慢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待到前方天光大亮;眼前倏然豁然开朗的时候,晏斐被强烈的光线照得清醒了一瞬;努力睁了睁眼,一直紧咬着的下颌终于松了松,开口反复呜咽着两个字。

“母妃……”床榻之上的秦砚开口低声喃喃,声音却模糊不清;仿佛被溺在深深的幽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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