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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亲眼看着自己的初恋灰飞烟灭,而且还是从自己手中支离破碎的,她的心绞痛难忍,却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除了感慨皇室政权的黑暗,再无其他可言。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上官婉儿再无真爱。在她心中,朝堂权谋永远胜过儿女私情。
嫁给李显哥哥的时候,韦氏皇后还挺照顾她,将她引为姊妹,二人共事一夫,不亦乐乎。韦氏没什么学问,李显哥哥也非才能出众之人,所以上官婉儿基本上是这夫妻二人的小秘书,除了尽妻妾本分侍寝以外,家中一切政事及诏文诰命都由上官婉儿代劳。韦氏得此助手,如虎添翼,渐渐地变得不安分起来。
若要说上官婉儿究竟心爱何人,是否真的自小就绝情绝爱,那倒也不然。她还是有那么两个令其心动的情人的,只不过她从不张扬,只有我这个作为“情敌”兼“政敌”的太平公主是了若指掌的。她的心爱之人,便是我的表兄武三思,和当朝丞相、我的情人之一,崔湜。
我与上官婉儿本来交好,共同的方向都是辅佐母亲,我们相互扶持,共励共勉,相处的很融洽。直至她嫁给李显哥哥以后,临阵倒戈,偏向韦氏母女,我们之间的友情才出现裂痕。其中与崔湜的感情纠葛仅仅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最大的导火索,还是由于韦氏干政,欲效仿我母亲做第二女皇。
卷一【盛唐篇】 第十五章 昌宗横行 元忠治压
长安初年,张昌宗负责修撰《三教珠英》之时,参与同修的人不少,其中就有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文豪,名为张说。
此人出身其实并不好,父亲官职卑微,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
可以说张说完全是凭靠自己的努力入仕的。他写的文章运思精密,年纪轻轻就深有造诣。
母亲初执政时广纳贤良,亲自前往洛阳城南门监考,张说就是在那场考试中脱颖而出的,所有应考之人唯有他,被母亲认为是才能“天下第一”,由于母亲觉得唐朝以来再无甲等贤才问世,因而张说只是屈居乙等。
不过母亲还是委以重任,封他作太子校书,短短几年功夫,因其文才超群,被母亲破格升作凤阁舍人,那可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写文章,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张昌宗得宠,被派去写书,自然也少不了张说的份了。
那时,与张说一起被委任的修书之人心中都有数,张昌宗不过是借写书之名与我母亲行私,大家也没对他报多大指望。事实也是的确如此,自从张昌宗着手此事以来,只知广引文词之士,高谈阔论,可一抬笔,竟连一个字儿也挤不出来,完全有失当年风流才子的风采。
当然,有时他也会煞有介事地跑去督察张说等人,命他们加速赶稿,不得怠慢,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张说极力讨好、奉承他,只求保得一息安宁,很快,此人就得到张昌宗的信任,被其引为门客知己。
后来《三教珠英》终于著成,一干人等全部得以迁升,张昌宗被提为洛阳令,也就是首都洛阳的县令。他仗着有我母亲撑腰,变得目中无人,每每遇见位高权重的大臣,他都从不放在眼里,不参拜、不理睬,毫无礼数可言。朝臣们碍于我母亲,也不敢夺其颜面,其中不乏对他恨之入骨之人,可也有那么一个人,生来就刚直不阿,不服权贵,他就是靠着谏言与政绩逐步高升的老臣,魏元忠。
他本是我父皇在位时的重臣,现在我母亲做了女皇,仍是很信任他,授命做洛阳长史。这是比洛阳令高出数倍的官衔。按照祖制,洛阳令见到洛阳长史,可是一定要行参见礼的!偏偏张昌宗这个洛阳令就是不知好歹,连洛阳长史都敢惹。魏元忠刚上任那天,就将他藐视上司的卑劣行迹痛斥一番。他入宫多时,从来都是被我母亲含在嘴里怕烫到了、捧在手心里怕化掉了,哪里受过此等斥责,不禁怀恨在心。
他的家仆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俗话说,狗仗人势,用来形容这等奴才简直是恰到好处。他们经常在洛阳街上横行,强欺民女或是骚扰百姓,魏大人非常气愤,当即抓获这些人,处以杖刑,百姓们见了,个个都是大快人心,这可惹恼了张昌宗,打狗也要看主人吧!魏元忠本就已非常不给他面子了,还连他的家仆都任意欺负,这还得了?
张昌宗对魏元忠的忌恨又多了几分。
“雍州长史”一职长期空缺,母亲想把这个肥差赐给张昌宗,又不好徇私,便找来众宰相共同商榷:“诸位爱卿觉得,谁能任雍州长史?”
魏元忠对曰:“微臣以为,今之朝臣,无人能及右台大夫薛季昶。他本是上任的雍州长史,委任期间一直兢兢业业,颇有口碑,还望皇上取贤用能,继续任命他做雍州长史。”
母亲浅笑:“魏卿有理,薛季昶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官。只是他久任京城,朕另有更重要的官职留给他”,不假思索,又道,“众爱卿认为,洛阳令张昌宗如何?”
诸相都明白,皇帝哪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不过是为其宠臣张昌宗谋取官位找个借口罢了,于是都很配合地应到:“陛下真是找对人了,张卿修书《三教珠英》,立下重功,实在应当奖赏。”
唯有魏元忠向前一步,坚决反对道:“微臣惶恐,恐怕张昌宗不合适。”
母亲得意的脸上瞬时露出不悦之色:“此话怎讲?”
“回皇上,臣有三个理由。其一,张昌宗此人尚且年少,恐怕会缺乏经验,他在洛阳都城久居,从未去过旧都长安,不可能懂得地方工作。再者,他任岐州刺史之时,便已错漏百出,弄得全州户口混乱不堪,逃亡将尽。其三,雍州乃是前唐都城长安的中心州郡,任务更加繁重,张昌宗恐怕更难以胜任了。综上所述,微臣还是请求皇上任命强干老练的薛季昶为长史。”
母亲听了,再无可辩,此事只得作罢。
又一日,魏元忠面见我母亲,直接谏言道:“微臣自从辅佐先皇以来,承蒙恩宠,不胜感激涕零,如今勉强做了宰相,不仅不能尽忠死节,还让小人常伴皇上您左右,臣实在是罪孽深重啊。”母亲知道魏元忠是在指桑骂槐,认为宠臣张氏二兄弟是小人,同时也是在指责自己为虎作伥,是非不分。她很是气恼。
这话传到了张昌宗兄弟耳朵里,就更加惹得他们对魏元忠痛恨不已了。
事过没多久,母亲偶然感上风寒,整日斜卧在榻上不能为政,愁容满面,恨自己年事已高,有心无力,不由得向张家二兄弟抱怨的话也多了起来。张昌宗明显感觉到我母亲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们二兄弟了,而是打算重新交政权给自己的儿子,不禁心寒。
他们二人常常私下商量,昌宗愤恨道:“要是武皇帝死了,把皇位还给李家,我们俩哪还有活路,还不是被魏元忠那个老贼害死!”糯@米#首¥发%
易之接道:“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趁着皇上没死,把那老贼给做了?”
“好主意,就这么办。”
二人面露凶光,一场阴谋即将上演。
卷一【盛唐篇】 第十六章 二张反目 诬告魏高
东都洛阳。
都城上空盘踞着阴谋涌动的乌云,城内暗霞笼罩,阴霾异常。
皇城西南。上阳宫。
母亲正端坐在案前,望着墙上先皇的壁画出神,不知是在思念先皇,还是在想别的什么。张昌宗立在母亲身侧为她按揉面部穴位,力度时轻时重,似是心不在焉。母亲思绪收回,有所察觉,便问:
“六郎怎么了。”
“没怎么呀。”张昌宗有瞬间的惊吓。
“还说没怎么,朕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看你吓成什么样了。”
张昌宗迟疑少顷,道:“皇上,臣有些话,憋在心里多时,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吧,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吞吞吐吐。”
“可皇上要向我保证,听后不可动怒。”
“怎么,还是与朕有关的?”母亲心中好奇起来,“说吧,朕恕你无罪。”
“谢皇上。臣听闻宰相魏元忠与司礼丞高戬密谋已久,曾私下议论说,皇上老之将死,不如投靠太子能持久。此话并非臣一人所闻,凤阁舍人张说可以作证。”其实,张说早就被他买通好了,要合谋治治这个老匹夫。
母亲听后大怒,随手抓起一叠奏折便朝地上狠狠摔去:“放肆!朕还没死呢,就私下议论诅咒朕,好大的胆子。来人啊,将魏元忠给我抓起来,即日下狱,不得有误!”
“是!”门外的刽子手不知何时进来的,一接令便风风火火朝魏相府邸冲去。
武攸暨府。卧房。
“公主,门口有位自称是司礼丞的高公子求见。”
是他。他怎么来了?“驸马起来了吗?”
“回公主,还在睡呢,要奴婢喊他起来吗?”
“不必了,你去带那位高公子从后门进来,留心些,不可被人发现。”
“是!”丫鬟长袖正欲转身。
“且慢!”我将其喝住,“派人在驸马床前候着,若是他醒了,马上派人来奏。”
“是!”长袖连连点头,“公主还有何吩咐?”
“没有了,快去快回。”
“奴婢告退。”
不一会儿,长袖便领着高戬走进我的卧房,然后很麻利的退出去,掩上门,守在门外。
高戬一把将我横抱起,原地转了三圈,满脸兴奋之色,弄得我有些晕头转向。
“快放我下来!你这死泼皮,不是跟你说了我夫君近日要在府中小住,不要来找我吗,你怎么来了?”
“公主乃仙女下凡,我日思夜思地想着您,实在是耐不住寂寞了,脑中的淫虫催着我来见您呀。”
“少耍贫嘴。”我轻笑出声。
他见我不生气,更加肆意起来,径直将我抱到榻上,轻轻压住我身体,道:“我所说句句属实,一日不见公主,如隔三秋啊。”说完便要解我衣裙。
我怕武攸暨醒来会找我,到时见着尴尬,虽然他心中已知晓我在府里养了不少男宠,不敢加以干涉,但是亲眼见我们亲热毕竟不妥。
我捂住高戬正欲亲吻我的双唇,淡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才不信你是想我了才来找我的,若是要干那事儿,随便找个女子也就做了,说吧,到底怎么了?”
“公主冤枉啊,我除了公主,绝对没碰过第二个女人。”高戬被我吓出一身冷汗,就好像小辫子被人抓住似的,十分紧张。
“好了好了,我又不会怪罪于你。你倒是说不说?”
他这才松了口气:“公主,求您救救我吧,我快要大祸临头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见他这么说,才感觉事情应该很严重。
“张昌宗兄弟二人看宰相魏元忠不顺眼,合伙诬告他谋反,竟把我也拖下了水,今日一大清早的,魏府就被抄家了,魏元忠也被捕入狱,恐怕,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你?”
“是啊,张昌宗向皇上陈词,说魏元忠与我私下议论,皇上年老,不如投靠太子。”
“你真议论过?”
“天大的冤枉啊,自与公主倾心以来,我一直记着公主的嘱托,谨小慎微,不敢造次,此等谋逆的大罪我是万万不肯为的啊!”
我这才知道了些眉目,张昌宗与魏元忠素来不和,想必这次也是他被逼得狗急跳墙,反咬一口,想致魏元忠于死地。我稍稍安慰高戬,命他先回去耐心等候,不可逃逸,反让张氏兄弟落了口实。然后收拾行装,欲前往母后寝宫,会一会这个当年的旧相好张昌宗。
到达宫里时,母亲正在小憩,张易之与之同寝,张昌宗在外厅候着,其余闲杂宫婢全被遣散,寝宫里只有母亲沉重的鼻息声。母亲愁眉深锁,细汗涔涔,像是在做噩梦,十分痛苦。我上前轻抚了抚她布满皱纹的额头,不觉心酸起来。母亲一生残害许多生命,想必夜夜都难以入眠吧。
母亲的眉头渐渐松懈下来,面容又恢复安详。母亲睡的很熟,我不忍心打扰。
我把张昌宗叫到门外,“张公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他好像不怎么想搭理我,用很轻蔑的语气道:“托公主洪福,臣很好。”
“可我见你好像愁容满面,不怎么幸福啊。”我想调笑他。
不料他竟突然直视我,那充满怨恨的眼神使我一惊:“幸福?公主把我献给皇上之时,就已夺走了我的幸福,如今何来幸福之说?”
我有些诧异,原来他还是顾念着我们之间的旧情的,他居然一直在怨恨我,觉得是我抛弃了他,是我利用了他。
“不过还好皇上垂怜,不曾委屈于我,公主不必再挂念了。”他的话语中流露出无奈、惋惜,他想躲开我,我能体会到。
“我本也不愿前来纠缠于你,只是今日有事相求,还望张公子念及旧情,卖我一个面子。”
他背对着我,宽阔的双肩有些微抽搐,似是在暗自伤心,“何事?”
“求你放高戬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过身来,眼里满是受伤,满是不信,他永远想不到,有一天我会为另一个男人来求他吧,我曾经是多么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很悲痛地问:“公主和他……”他的悲痛使他没有力气再继续说下去。
“我和他的关系,就如当年我和你一样。”
“不!不一样!当年,公主是我心中唯一的念想,这世上绝无第二人像我一样炽烈地、热切地爱着你!你忘了我为你写的诗了吗?”他的言语终于将“臣”换作了“我”,我能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激动的、不安的血液正在沸腾,
“淮南有小山,嬴女隐其间。
折桂芙蓉浦,吹箫明月湾。
扇掩将雏曲,钗承堕马鬟。
欢情本无限,莫掩洛城关。
我们曾经一起饮酒作诗,一起弹琴吹箫,我为你画眉,你为我束髻,我们在窗前月下的亲吻,在暖床软卧上的盟誓,你难道都忘了吗?”
“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他的质问似是要将我的心撕裂成两半,我心中充满愧疚,可是我也无可奈何啊。我是有夫之妇,我们永远不可能长相厮守,我又有什么资格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我本以为母亲如此恩宠他,他能过的比我幸福,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他默默注视了我良久,脑海里一定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们以前的种种,最后,他终于恢复了平静:“公主请回吧。公主所求之事,恕臣无能为力。”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任我在身后苦苦哀求,苦苦叫他的名字,他也再没回过头来。
我知道,我是深深地伤害了这个男人,我不敢祈求他的原谅。至于高戬,我已经再无能为力,所有能安排的都已安排妥当,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卷一【盛唐篇】 第十七章 镇国公主 安国相王
等到母亲醒来,我意味深长地与她促膝而谈,希望能挽回点什么。
我向她讲明事情的利害:魏元忠乃两朝元老,为人谨慎,功绩无数,不曾犯过大错,如果就因张昌宗一句谗言而入狱,实在冤枉。
比起魏元忠,母亲明显更相信张昌宗的话,她好不容易才被我说动,答应我好好审理此案。
听说此案的关键在于凤阁舍人张说的证词。张说本是高戬旧友,二人以文相惜,交情匪浅。我派人前去打听,才知道张说并非对张昌宗忠心耿耿,而是碍于他的威严假作奉承,我决定从他入手。
见到张说本人时,我才恍然大悟,他果然是个文才出众的好青年,只可惜命苦没有出色的爹娘,才华总被埋没,天天被那些权贵宠臣打压。现在虽混到个好职位,但上面有张昌宗压着,总也出不了头。
我跟他讲了个故事:“晋朝时期,有老虎与蛟龙及不务正业的刁民周处为害当地,百姓议论纷纷。周处把老虎打死后,又与蛟龙拼杀。当地人以为他和蛟龙都死了、欢呼雀跃。周处知道了人们恨他,就去找陆机、陆云兄弟请教如何做人。陆云说只要有心改过,哪怕是朝闻夕死也值得。周处于是真心改过,他领兵征战,战亡后,最终成为驰骋疆场的英雄。”
张说暗暗皱眉,约摸着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又道:“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
他点点头,允诺道:“公主放心,公主今日一席话惊醒了微臣这个梦中人,微臣绝不会助纣为虐,微臣一定据实禀报,还魏相一个公道。”
我满意地离去。
魏元忠的冤案就这样被解决了,高戬因此也得以释放。
怎料张氏兄弟被张说的言辞气的火冒三丈,一时气急败坏,更不愿罢休,竟对我母亲说,张说是言辞反复的小人,其话不可信,还诬蔑张说与魏、高二人其实早有密谋。母亲听信,气不打一处来,终于还是贬魏元忠为高要尉,并将张说、高戬流放钦州,下令永世不得回洛阳都城。
接到这则诏令,我痛心疾首。我差人安排了与高戬、张说二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诀别之面。
再次见到高戬时,他已目光黯淡,自暴自弃。我感到很愧疚,因为没能救下他。我心中清楚,流放到钦州那种苦地方,他一定会承受不了,可这一别就是永别,我们再不可能有相见的机会。
我还很愧对张说,若不是拉他出面作证,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对不起,张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