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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是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从小时起,陪了母亲一辈子,对纪南更是如同亲生一般。
纪南回家,第一个激动掉泪的也正是她。
“倩姨别哭,我父亲就在后面。”纪南一手拉着母亲一手拉着她,悄声说道。
“哎……哎哎!我不哭!”倩姨慌忙拭泪,谁都知道纪霆最讨厌女人家哭哭啼啼,“我去看看小厨房里弄好了没有,你和你母亲说说话吧!”
她出去时带走了一屋子的下人,屋里顿时只留纪南与镇南王妃独处。王妃扶着纪南的手,还未说话,便是一阵的气急,纪南连忙站起来,轻拍她背,“娘,您别急,我都回来了!”
“……路上都好吗?怎么一路都没有传信回来过呢?你父亲带来宫里的消息,说你和两个皇子结交了?据说还出了点小意外?你可有受伤?那六皇子听说净惹是生非!”王妃急的一口气问了许多话。
纪南笑,四下无人,他便偎进母亲怀里,撒娇一样扭着,“路上不方便用信鸽……是发生了好多事,以后我再慢慢同您说……您身体这一向可好些了?”
“好得很呢,你父亲从宫里请来了一位神医,我吃了一年多的药丸,今年春天连咳嗽都已经没了。对,等过几天神医来,也要请他为你把把脉,你这些年吃的那药,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妨碍……”王妃搂着自己久未归家的孩子,满心欢喜,原本娇美的面庞之上,眼角眉梢更添了一番素婉温柔之意,恰巧推门进来的纪大将军一眼瞥见,连走路的步子都不由得小了许多。
纪南见父亲进来,立刻从母亲怀里挣脱,习惯性的站了个军姿,硬声问安:“父亲。”
“坐。”纪霆微点头,“你今晚就别去营里了,陪陪你母亲说话。”
“那晚上也让他歇我这儿?”王妃忍不住开口,问完又似自觉不好,低头羞涩一笑。
纪霆看着她,素来威严的脸上竟罕见了有了一丝温柔笑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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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沐浴时,王妃命人将浴桶抬入了内室,往里注满了热水之后,她遣散了所有侍女,自己亲自与纪南擦背。
长发沾饱了水,又黑又亮,顺服的蜿蜒在均匀细腻的腰背之上,虽还未到发育的年纪,可那赤身的柔美线条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
王妃挽了袖,仔细替她周身抹上玫瑰香胰,那清雅幽香与白腻泡沫,让那水中懒懒泡着的女孩舒适的长叹了一口气:“好舒服呀……暗夜谷里的浴池引了山上的硫磺水,对身体和练功是极好的,可泡了后身上总是一股药味,真难闻!”
堂堂暗夜谷白虎门令主,竟撅了嘴抱怨谷中引以为瑰宝的温池之水……难闻。
是啊,的确是“她”。
镇南王传以一生骄傲与“南”字的,是他的嫡女——纪南是个女孩子。
第七章、原来慕容岩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是随了他母妃姚氏的。
初华殿建筑开阔,依山傍水,是整个大夜皇宫里风景最美的宫殿。以往只有友国君主来访,或是大夜哪位臣子立下了足以记载入史册的大功,皇帝才会在初华殿设宴一场,以表隆重。
可今天慕容天下破了一回例——为了庆祝新任青龙令主慕容岩的归来,他以帝王之尊亲自打马出城去迎接不说,更下令在这初华殿内大摆筵席,大肆庆贺。
所有的王公贵臣都收到了他发出的请柬,纷纷受邀前来瞻仰新任青龙令主的风采。
此事布置已有数时日,一开始时宫中传闻四起,端密与慈孝两位太后对初华殿设宴一事,也都颇有微词:皇帝风华正好,至今没有立太子。可此次这番兴师动众,如此隆重的为二皇子殿下洗尘,恐怕显得有失偏颇,难免会令臣民联想到立储一事上头去。
大皇子慕容磊的母妃与端密太后同属千密一族,慈孝太后则是当今皇后的亲姑妈,因此朝中一向有一部分臣子分别站在这两位太后身侧,一支支持大皇子,一支支持六皇子慕容宋,这群人闻风而动,纷纷上奏折进言劝诫,却都被皇帝一一给否决了回去。
慕容天下是个明君,但不代表他脾气好,此次凡是借机会督促他立储的、编排二皇子及其母妃出身的、借题发挥诽谤二皇子居心叵测的,通通被他狠狠训斥并罚了俸禄,有严重者甚至官降三级。
朝上朝下、宫里宫外,流言一时纷乱起来。原本慕容岩去暗夜谷之前,朝中就有皇帝历练未来皇储的说法,这下见皇帝竟如此破例与格外袒护,众人更是言之凿凿,仿若那皇位明天就会落到慕容岩手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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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华殿上春意暖。
夜这时才刚落下,宫内四处华灯已起,无数的美貌婢女着了今年的第一套春装,轻纱飘飘、个个美若仙子,踮着脚在那廊檐阁楼之中轻柔优美的穿梭来往。
殿前有一支五六人的舞姬,挽了长长的薄纱,姿态妖娆,踏着那丝竹乐响的节拍翩翩的旋转。桃花开的正是酴醾,落英缤纷,身旁的侍女上前来斟酒时,袖间不意带下一片粉嫩的花瓣,飘飘转转落在了慕容岩指边,他捻起,温柔一笑。
宴这时已接近尾声,皇帝已有了几分醉意,正把酒与在场的几名老臣闲话当年,说到战场之上惊险之处时,堂下一片赞叹呼叹之声,慕容天下随即拍案大笑:“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比起那年青州之战,朕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以一万兵马抵挡住贼子十万大军整整十日!最终朕与纪霆,前后包抄夹击,将那十万精兵装备的贼子杀了一半、缴了一半!何其快哉!”
说到这里他正神采飞扬,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黯然一叹,望向右手边的慕容岩,哑声感慨道:“岩儿的母妃……也就是那时病重的。前方战事太过吃紧,朕是一步都不能离开,最终也未能赶得及回来见她最后一面。此事,实乃朕这一生一大憾事啊!”
慕容岩闻言垂下了眼,半晌低声回道:“是母妃福薄。”
慕容天下听他这么说,一时更是神伤,不由得一声长叹,“要是她今日在的话……该有多高兴。”
她会为她的儿子高兴的。就像纪霆将白虎令传给纪南时说的那番话是一样的道理:江山与皇位那是祖上传下来的,只有青龙令才代表了慕容天下自己,它传承的是一个父亲最大的骄傲。
母妃,孩儿是父皇最大的骄傲呢,您若是在,该有多高兴?
姚宫里很安静,正殿之前一大片桃树林之中,慕容岩席地而坐,倚着一棵桃树,披了一身的花瓣,正仰着脸微微的笑。
这是他母妃姚贵妃生前居住的宫殿,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大夜皇子凡年满十六者,皇帝会在宫外另赐一处府邸,他则因为母妃去得早,十四岁就自请出宫了。
这之后姚宫一直空着,慕容天下感念姚贵妃温良恭顺,并未将它赐予他人。
年年桃花开时,慕容岩都要回来这里一趟。
母妃生前最爱桃花,这片桃树林就是父皇早年特意赐下给她的,极得母妃喜欢。小的时候母妃常抱了他在这林子里玩,有时父皇下了早朝过来,蒙了眼陪他们母子俩捉迷藏,那时他已经开始学武,玩得兴起,挽了袖子蹭蹭蹭的爬上树,母妃吓的失声叫起来,父皇便连忙勾手将他抱在怀里交给母妃——谁敢真的蒙住皇帝的眼睛呢?
不知不觉间,一转眼母妃已故去快十年了。下个月二十八就是她的生祭。
母妃,快了。慕容岩望着满天摇摇欲坠的漂亮星斗,喃喃低语,孩儿很快就能让您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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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时已是深夜,慕容岩没有坐车,因为去了趟姚宫的缘故,身边连个侍从都没有带,只一人一骑,不急不缓的往宫门方向去。
不一会儿,身后响起另一阵的马蹄声,慕容岩没有回头便扬起了嘴角,等那人夹着几十年不变的药香赶上来,他侧头轻笑:“舅舅。”
来人四十开外,神情沉静,目光坚毅柔和,面上有医者才有的慈悲宽容面相,他身着太医院的医正服,宽袖衣袍,行动之间药香萦绕不去。
慕容岩是风流俊俏、颠倒众生的长相,而他唤作舅舅这人却眉眼温和,没有给人一丝压迫之感。可这时他一笑,就显得与慕容岩有几分相像了——慕容岩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原来是随了他母妃姚氏的。
“刚才在宴上远远的看,殿下这回似是瘦了,也黑了一些。”姚远笑着说道。
“恩,这一路风吹日晒,可不好走。”慕容岩意有所指的低声调侃道,听的姚远眯了眼,略微一顿,接着便不由得嗤笑出声。
甥舅俩说话间到了宫门前,当值的官兵见是二皇子殿下与姚国舅爷,殷勤不已的跑来开了宫门放行。
出了宫门那二人便打马快行,并肩疾驰,看起来似是许久不见切磋骑术——大夜的男儿都是在马上长大的,这样的切磋叙情,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那马上二人却在呼呼风声里,以内力不断传音入密,姚远问道:“剩下那人可是找到了?”
“未曾。”
“那位纪小将军,竟不是他吗?”
“我也原以为就是他……路上多有不便,我未来得及仔细探究。舅舅可方便入纪府一趟?这事,需得有他生辰八字才好仔细推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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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纪府上下热闹极了。
纪东前几个月去了前线打仗,不在上京。纪北与纪西昨夜轮值回不了家,今早在军营里跟过了早操,立即便心急慌慌的赶了回来。
进了府后兄弟二人直扑后院,纪南那时正在院子里与小离玩耍,那两人一进来,不由分说先将她抬起来,“喔”一声大叫着,使力往上高高的扔去。
纪北纪西常年在军中,力气极大,手上又是故意使了内力的,纪南人小巧,这一下被他们扔的极高,差点飞过了围墙去。底下小离吓的失声尖叫不断,纪南却半空里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落地,起身笑骂道:“你们两个!”
虽不是一母所出,纪家四个“儿子”之间感情却是极好的。大哥纪东最是稳重,纪西老实厚道,纪北则顽劣爱闹,纪南……恩,纪南长得最好看。
叙过了久别兄弟情,纪北笑眯眯的捏着纪南的脸,啧啧有声的感慨:“老二你看,咱们小四五年不见,是不是比小时候更要细皮嫩肉了?”
纪西老实点头,“是更好看了。”
“我说,是因为大娘比咱们娘美的缘故吧?这小子长的,比咱们三个都要好看一些。”纪北摸着下巴感慨道。
纪南正想说当心被二娘知道这话你又挨打,忽的眼角一跳,只见艳阳公主已从屋檐下直直冲了过来,她这时连嬷嬷都不用扶了,颠颠的跑过来,不由分说,铺头盖脸的就把纪北给挠了一顿。
这下院子里炸开了锅,纪霆和王妃本在里屋,听到外间吵吵的声响出来,就见艳阳公主又闹上了,追着自家儿子一个劲的打,她头上华丽的金步摇歪在了一边,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的,滑稽可爱。
“你带孩子们先去营里吧,你们都在这里,她更下不来台了。”镇南王妃招来倩姨问过缘由,转头轻声对纪霆说。
相处了几十年,她比纪霆都要更了解艳阳公主。
纪霆轻点头,又低声把刚才商量的事情嘱咐了一遍:“……练武之人本就骨骼发育比寻常人慢些,况且小四的身体……慢一些对她也是有好处的。你别太担心了,自己的身子要紧。”
“知道了,我没事,”王妃轻叹了口气,“是我欠考虑了,姚医正华佗转世,医术高明,若被他诊脉发觉了不对,可真是要糟糕了。好在,还没和他说起小四的事呢,等他来我不说就是了。”
纪霆放心点头,这才走进院里,一声轻喝,那厢正劝架拉架闹成一团的纪西纪北纪南三个,立刻瞬间就停了下来,纪北将他娘轻轻一推,两个精奇嬷嬷连忙上来扶住。“兄弟”三人迅速整理仪容,然后排列成队,跟在纪霆身后,往外走去军营了。
纪府下人这时正巧引了客人前来,一个小丫鬟率先跑进去禀报镇南王妃:“王妃,姚医正到了。”
“哦,快请他进来。”说罢,王妃亲下台阶去扶那艳阳公主,“好了艳阳,与自己儿子还有什么计较的呢?纪北调皮,回头叫他父亲教训他吧。你进来我屋里坐一会儿,前些天你不是喊说胸口闷?正好姚医正来了,让他给你瞧瞧……”
艳阳公主犹自叉腰气喘不已,被王妃这么温柔一劝,又自觉委屈起来,帕子掩了面嘤嘤的哭……她们往里去,小厮引了姚远正往这边来,恰巧遇上纪霆与他三个“儿子”,姚远微笑着与他们一一见过礼,目光在最后的纪南身上停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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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妃依旧是老毛病,继续吃调理的药即可。艳阳公主则是心与肝火皆旺盛,姚远开了个清火的方子,又嘱咐她万事看淡些,却险些被她拉下脸来训斥一顿。
从纪府出来天已黑了,他便没有再回宫中太医院去,而是顺道去了两条街外的二皇子府邸。
书房里很静,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是安神香的灰掉下来一整段,跌在了香炉边上,立刻飞散成微末。
书桌上铺叠了许多已写过的宣纸,纸上有的画了精巧细致的星相图,另外有一些则是姚远看不懂的复杂计算。
慕容岩站在书桌前,右手袖口挽了几道,手里执着笔,他已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演算了好几个时辰了。
片刻后,他终于停下笔端,凝神片刻,“啪”一声扔了笔,墨汁拖在雪白的宣纸之上,短短粗粗的一道,触目惊心。
“不对。”慕容岩跌回座中,揉着眉心简短的给出了结果。他声音有些嘶哑,人也显得很是疲惫。
推演星宿是件极费心神的事情,夜国只有国师才精通此术,故历任国师阳寿都不长,皆是因为此殚精竭虑,耗尽心神。外人不知,还只道他们是泄露天机折了寿命。
“舅舅,这八字是镇南王妃亲口所述?有没有可能,哪一处出了差错?”他放下眉间的手指,看向姚远,眼神略显焦躁。
姚远也是紧皱着眉,思前想后,缓缓摇头,“王妃只有那么一个儿子,怎会记错他的生辰八字?她言谈之间对那纪小将军极是关切疼爱,况且我问的也机巧,她是不会说错的。”
“那就一定不是他了。”慕容岩甩袖挥了一地的纸,狠抿了抿唇,长叹一声,“可在暗夜谷时,阿宋与他几番纠葛,而后我夜观天象,的确如老国师所说,那人已经出现了。如果不是纪南,又会是谁呢?”
“殿下,请切莫急躁。”姚远沉声劝他,“如殿下所算,纪小将军的八字与那人只有一枚大运未曾对上,此人就算不是他,也该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的确如此。”
“今日王妃虽未着我为那小将军把脉,却是旁敲侧击问了不少气血运行之理,想来那纪小将军或是有何痼疾,纪家又不愿为外人知道此事,所以王妃显得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痼疾?”慕容岩慢声推敲这二字。
“你与他相处这一路,可曾发现他有何异样?”
慕容岩思索片刻,摇头道:“纪南内力一般,轻功稍好,武功路数都是纪家军那一套,没什么稀罕。他人很聪明,在兵法布阵上极有天分,只是太过年轻了,心境有时不甚坚定。我发觉不对之后,也曾借机为他把过一回脉,现在想来,他体内气血确实有些许凝滞,不如同龄的男孩子那般轻快旺盛,但除此外,没有发现其他异样。”
“你为他诊过脉?”姚远问道,“那就奇了,若没有异常,王妃何以担心至此呢?”
慕容岩的医术是他亲自传授,起码也有五分火候,比寻常御医要强出百倍。
慕容岩再细细回想当初纪南的脉象,心里忽然觉得哪一处似有异样,可那异样的感觉滑溜无比,像尾鱼般一闪而过,他未能立即伸手抓住。
“想来……是我医术不精。”他沉吟片刻,道:“我会从这一点上查起,不管那人是纪南还是他身边人,一定要找出来。”
姚远点头,“我若有机会,再亲自为纪小将军诊上一脉。”
“如此甚好。”慕容岩言毕,踱到窗边,“砰”的一掌推开了窗子。
外间正是繁星满天,他负手身后,举头望去,面上却丝毫没有悦目赏心之意,那双醉了上京万千女儿心的风流桃花眼里,精光毕现,已不见了一丝一毫人前那些的慵懒温柔。
第八章、纪家愿为大夜每一寸土地而战,不管战争在朝堂之上意味着什么,面对敌人与侵略,她只有一个字:战!
说来正是春光明媚好时节,按照往常,这时宫里的娘娘们都该换了轻便的春装,梳各式各样奇巧发型,然后结伴逛御花园也好,扎堆扑蝶也好,总之宫里头该热闹起来了。
可今年却反常极了,这几日宫里女眷们不仅不外出玩耍,反而个个无事即闭门不出,连争宠吃醋斗嘴都少了。
要打仗了,她们都已经知道。
事情就出在前几日。
灵州一案由刺史特派专员上京禀报,因此案伤及了慈孝太后心尖肉六皇子,令他老人家吃了一顿不小的苦头,太后心疼之余,勃然大怒,亲自干预此事,下旨督促有关官员快办重办。
皇帝为慈孝太后亲生,平日里最是孝顺,此事也依了她老人家去办。慕容岩一行从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