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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渊毫不示弱,唇角讥诮一勾:“太子后宫侧妃几十人,夫人小妾更是数不胜数,如此后院岂不委屈了风小姐!”
澜秋绝耸肩:“无妨,风小姐若觉委屈,那就杀了!”
嘶!
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张着嘴巴猛然合上,牙齿咬到舌头,不知是疼的还是惊的,满脸扭曲。
夏侯渊拂袖,冷笑一声:“那太子就将那一百八十人杀了再来吧!”
满堂朝臣一头雾水,看着两位当世人物互掐,一个眸光深邃不怒自威,慑人神魄,一个唇角肆意浪笑却是邪魅乖张毫不示弱,不自觉的缩了缩,四处张望,若是下一刻两人打起来,该往哪里躲。
风千华低头,开始研究今天穿的新袍,这红色太过张扬,还是白色适合她!
风瑞安磨牙磨的咕咕响,他半生沙场,虽性格内敛但那只是数年朝堂历练,不得不将自己的锋芒收起,如今为了华儿他什么都可以不顾:“二位休要再说,老臣女儿不嫁。”
皇帝嘴角抽搐,正想着要怎么平衡这三方争斗,这时,金銮殿的一侧,一抹紫色蹦了进来。
“谁说要娶女土匪,我和他拼命!”夏侯紫高亮一吼,三两步跨了过来,恶狠狠地瞪着澜秋绝,大有与其拼命的架势。
他本准备出宫,却听说今日朝堂上状元大出风头,将澜月三位才子说的哑口无言,为大周出了一口恶气,一时好奇过来,却不料竟然看到有人要求娶风千华,这怎么可以!
“父皇,女土匪谁不能嫁,她是儿臣内定的媳妇儿,求父皇赐婚!”夏侯紫大咧咧站在大殿中,俊美的面容上,一改平日的张扬不羁,满脸认真。
啊?
有人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对风千华的好奇,达到一个致高点,一个澜月太子,一个秦王,一个九皇子,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会让如此的天皇贵胄纷纷倾心,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的儿子没有遇到那女子,若不然要是与这三位大人物抢媳妇,他们家危也!
风瑞安猛咳不止,直觉自己的护女之路漫漫长远,责任堪重,暗自想着要不要回家将王府大院加高加固,门前挂着大牌,上书:男人止步!
风千华依旧低着头,想着若是解下腰带,一鞭子可以抽倒几人!
夏侯渊眸中划过丝不易察觉的幽光。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再看看夏侯渊,视线顿在澜秋绝身上,眸光暗含审视更多的却是冷意,若单是他们二人,或许只是巧合,可如今自己的儿子也掺和进来,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小九,你胡闹什么,回去!”那两人不便责骂,但自己的儿子却是可以!
夏侯紫脖子一梗:“求父皇赐婚,儿臣要娶风千华为妃。”
皇帝抚额,挥挥手觉得此事不应在金銮殿议,吴德福正要说退朝,忽然大殿门口,一袭白衣缓缓走进,夏侯逸清润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吴德福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清咳一声准备装作没看见,赶紧退朝!
“父皇!”这厢夏侯逸仿似知道他的心思,已经先发制人。
皇子眸子一眯,看着本应在工部监督杭城水灾的太子,脸上露出疑惑。
夏侯逸缓缓走近,在路过澜秋绝与夏侯渊时身形微微一顿,唇角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意,淡淡开口:“父皇,昨日母后告诉儿臣,想为儿臣纳妃,儿臣深思后亦觉多年未娶,未能为父皇母后增添天伦是儿臣不孝,所以请求父皇为儿臣赐婚,迎娶瑞阳王的千金风千华为妃!”
砰!
有人跌倒在地。
百官相互搀扶爬起来,抖了抖湿了一身的裹衣,想着庶女两个只怕不够,后院宠妾也挑几个给瑞阳王送去吧!
风千华抚额,眼里腾腾冒火,三个不够,夏侯逸竟然也来掺和,是嫌她的日子过的太无聊么!
夏侯渊鹰眸一眯,一股暗涌的杀气,腾腾在周身弥漫,头顶一团黑云罩着,噼啪响雷炸开,想到上次在画舫上,风千华与他聊的那样默契,顿时看着夏侯逸的视线,几乎要将他熔了。
回眸冷飕飕瞪了眼风千华,这个女人,到底招惹了多少人,真是该死!
金黄的面具森森然冒着冷气,澜秋绝桃花眸横扫一周,落在夏侯渊身上,忽然勾唇一笑,极是舒坦。
风瑞安的脸已经彻底黑了,这四人已一跃进入他的黑名单上,回去就吩咐守卫,只要看着这四人,就是杀头也要关门闭户,绝不让进!
夏侯紫顿时跳起来,涨红着脸:“皇兄,你来凑什么热闹,不准和我抢女土匪!”
夏侯逸淡淡一笑,已将夏侯清妍拖他过来挡住澜秋绝求亲的目的,忘在脑后,目光如月明朗清亮:“九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皇兄和你一样,对她的心日月可鉴!”
夏侯紫不服气,转头便喊道:“父皇……”话未出口,吓的缩了缩脖子。
皇帝这会儿已是勃然大怒,视线在四人身上一一扫过,看来今天他势必要见一见那个女子,竟然让四人为她当庭争婚毫不顾及各自身份:“来人,喧风千华上殿!”
夏侯渊眸色一凛!
他吩咐夏侯紫来求婚,是为了能三足鼎立制肘皇上不会赐婚他们任何一个,却未料到夏侯逸亦来求亲,皇上生气亦是情理之中,只怕现在对瑞阳王府的怀疑,也不是一点半点。
心中一动,他抱拳正欲说话,忽然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抢了先。
“皇上,臣有一言!”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循声看去,这时候竟然有人敢触皇上的霉头?
只见新封的御史大夫款款踱步走上前来,唇角的笑淡然清华,但出口的话却让所有眼珠子都掉下来了:“皇上,皇子婚事本不该臣子们逾越多言,但事关两国联姻也算国家大事,所以,臣有一言,不可不说!”
风瑞安条件反射的一抖,这新封的御史不会也肖想自己的女儿吧,今晚回去一定要提醒华儿,今后出门可得戴上面纱!一种父母的荣耀感在心内膨胀,养个闺女太出色,也是心烦啊!
皇帝眸光一亮,直觉这新出炉的得意门生,能为他解了眼前的难题。
“爱卿当说无妨!”赶紧说,赶紧说……
风千华控制住想要将四人摁倒狂揍一顿的冲动,神情肃穆:“四位殿下都爱慕风小姐?”
澜秋绝唇角一勾,懒懒回道:“当然,她会以嫁给本宫为荣。”
嫁你妹!
风千华正欲开口,夏侯渊冷嗤一声:“太子未免多虑了。”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秦王倒是了解风小姐的心思。”澜秋绝挑眉,反唇相讥。
“自然,她是本王的女人!”夏侯渊势在必得,语气笃定。
“皇叔和太子是否忘了本宫。”夏侯逸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站在中间,淡笑而道。
“靠!老子的内定媳妇,你们争个屁!”夏侯紫跳脚,不甘!
“本王的女儿,谁也不准肖想!”风瑞安捏着拳头,暴怒!
百官:“……”
眼看着四个身居高位的男人,竟然跟无知稚童一样打起了嘴仗,风千华一口乌气梗在喉头,脸彻底黑了。
“呵,太子认为风小姐适合将来母仪天下么?”澜秋绝想到上次围城之仇,顿时转了目标。
“多谢关心,在本宫心里,她自是当得,太子还是多想想,澜月内乱吧。”夏侯逸毫不退让,口才颇为了得。
“皇侄,肖想婶婶就是你这些年学的为君之道?”夏侯渊一时不察,与澜秋绝同气连枝。
“啊啊啊,你们三个又无视我!”夏侯紫悲愤。
百官:“……”
“停!”
一声厉喝,四人齐齐住口。
这不过是他们下意识的举动,直到停下争吵面面相觑,才觉得可笑非常。
夏侯逸诧异的看向开声之人,这恐怕就是金科状元了,果真如刚才一路所听到的那样,气质不凡,神态淡然,不过,这举止神情竟隐隐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夏侯紫上上下下打量着风千华,片刻后咧嘴一笑:“不错不错,你胆子不小,我喜欢!”
澜秋绝似笑非笑,再次扫过一眼,未出一言,倒也不再争执。
夏侯渊冷冷的目光,瞪向始作俑者,只是那眸底翻涌的不是怨念又是什么!
风千华装没看见,淡笑:“既然各位如此爱慕风小姐,又怎能置她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地,她一个清白闺秀,若是背负了此等恶名,以后即便入了各位后宫或者府院,又如何立足?”
“哦?此话何意?”澜秋绝勾唇,兴味盎然的看着她。
风千华转身翻了个白眼,朗朗开口:“下官也听过风小姐的美名,其中当以孝道为甚!为救庶母倾尽家财,如今庶母刚逝,她定是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守孝于堂前,如今四位殿下请旨赐婚,若她领旨,就是不孝,若抗旨就是不忠,若拂去四位美意,就是不义……”至于不仁……若是她半夜怒火上头,将你们灭了口,那就是不仁了!
风千华字字珠玑一字一句,挑眉扫过神色各异的四位,盈盈一笑不再继续。
夏侯渊黑了的脸色渐渐转好。
夏侯紫跳脚:“原来有这么说法,那她守孝要多久?”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国律法,子女守孝当满三年方可嫁娶,所以,四位殿下当等三年再议此事!”三年后谁还认识你们!
风瑞安此刻看着御史,就如同看到亲人一样,完全忽略了刚刚还诧异,这御史说话的方式,好似很有熟悉感,这赤裸裸的目光让风千华暗暗汗颜了一把。
澜秋绝冷冷一笑:“三年,嫡女为庶母守孝三年,大周的律法到是有趣。”
风千华抱拳,眸光讽刺:“非也,不是大周的律法有趣,而是亲生女早已被太子先下手为强,她这嫡女无可奈何罢了。”
澜秋绝危险一勾唇:“那亦无需三年!”
皇帝越看风千华越是满意,顿时大手一挥,顺水推舟:“既然女子守孝,那就不要坏了她的名节,既是庶母也务虚守孝三年,半年足矣,半年后,各位再议,退朝!”
他说完逃也似的,急忙走出金銮殿。
风瑞安感激,朝风千华抱拳:“多谢御史出手解围,本王不甚感激,若他日有空望大人光临寒舍,本王好设宴酬谢!”
“王爷客气,下官定当叨扰。”风千华脑后黑线连连,爹啊,不回家啊,我去哪里啊!
夏侯渊看她一眼,忍住嘴角的笑意,袍袖一挥转身朝外大步离去!
夏侯紫眨巴眨巴大眼,蹦到风千华身前,围着转了一圈,鼻子嗅了嗅:“你身上的香味,怎么这么熟悉。”
风千华头顶跳了跳,看着左边正慢慢走来的澜秋绝,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右边经过的夏侯逸,疏朗的面容上,挂着大大的疑惑,快速回道:“九皇子,皇上找您呢。”
正说着,吴德福已经走了过来:“御史大人,皇上有请御书房。”
风千华热泪盈眶的望着他,赶忙行了礼闪电般消失在金銮殿上!
吴德福一脑门问号,蹲在原地暗自想着,年轻是不是和哪位女子春风一度,留了儿子遗落在民间,但一转眼他猛拍脑门,一脸惋惜,他十岁就净身入宫,哪来的儿子。
御书房里。
风千华刚一入内,有三道截然不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挑目看去……
见夏侯渊正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深邃的面容里,包含着太多的情绪,让她心底微微一动,转向别处。
夏侯逸微笑朝她点点头,一片和善,毫无太子的高高在上。
青穆侯徐文清满目阴冷,面容上却挂着和善的笑意:“这位便是新任的御史吧,果真是一表人才,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得他相助,皇上定是再添臂膀,如虎添翼!”
皇帝满意的笑笑,沉声说道:“太子,杭城水患现在是何情况?”
风千华眸光暗了暗,看向对面一脸忠心耿耿,满面认真的徐文清,冷冷一笑。
“回父皇,昨日八百里奏报,杭城堤坝水位线已到历年至高,近日又连降暴雨,若再想不到补救措施,只怕不日就要破了堤口。”夏侯逸声音中,第一次有着杀气,想到河岸两边数万百姓就要无家可归,万亩良田更是颗粒无收,明年又会饥荒遍野,他的脸色越加的冷厉。
“混账!”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掷在龙案,打翻了桌边的茶盅,一桌的茶水滴滴答答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其声萧萧顿时让御书房内气压骤然降低。
吴德福上前擦拭,皇帝猛然将他推开,因为气急,咳的面红耳赤,再次怒气汹汹的开口:“朕上个月拨五万两白银,已过去这么久,竟然河堤还未建成,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吃的,是不是瞧着朕近年老迈,治不了他们……咳咳……”
风千华心里翻了个白眼,五万两,纵然再去五十万两,也填不饱那些人的胃口。
“青穆侯,你可知内情?”皇帝止住咳嗽,冷看着此项目的负责人徐文清。
徐文清当即跪下:“回皇上,此事乃臣之疏忽,臣立刻去查!”
皇帝冷哼一声,没让徐文清起身,转而看向太子:“你怎么说?”
夏侯逸蹙眉回道:“儿臣已暗查多日,确认当日赈灾的款项,在路上遇到山匪,被劫一空,但儿臣却只查到此处,再深入暗中似乎就有人防备,再无所获!”
徐文清后背一怔,一瞬间他又服服帖帖的跪着,一副不知情的神态。
夏侯渊面无波澜,微敛的眸子里却是冷意一片。
皇帝气的面色青白,一掌猛拍向桌面:“可恶,这些贼子,看来是朕太过宽厚,才让他们这般的目无法纪……吴德福,替朕拟旨,勒令杭城知府必须三日给朕想出法子,若不然,让他提头来见!”
吴德福踌躇着,暗中朝夏侯逸打眼色,皇帝正在气头上,那杭城早已经贫困的捉襟见肘,赈灾银又没落实,即便三日想到法子,也于事无补!
夏侯逸会意,斟酌着道:“父皇,杭城之事定要查证,但是眼下还是准备赈灾要紧,堤坝就是现在再拨银子,只怕已然来不及了。”
皇帝暗叹口气,看向夏侯渊,见他一脸漠然,又想到他历来不理政事,便转向风千华问道:“爱卿可有办法?”
风千华上前一步,沉吟片刻说道:“皇上,杭城水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钱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应让地方官员发动全城百姓,动员大家上堤坝,治水。”
皇帝目光一亮:“怎么说?”
想到前世里种种治水的方法,但无论多好的方案,放在此刻都是纸上谈兵。水患在即,随时破堤而入,现在只能应急,拖延时间再想对策:“让州官贴上皇榜,令全城成年男子,集体上堤垒土,只要每日垒出十寸的堤,便至少能稳住七日左右,这七日,足够地方官员想到对策。”
皇帝叹口气,目前亦只能如此:“吴德福,将御史刚刚的话,拟了圣旨加急送出去。”他说完停顿片刻:“端木箫,明日你便与太子启程去杭城,替朕找出赈灾银两,揪出那群硕鼠……朕到看看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
吴德福领命而去,徐文清面色怔怔很不好看,不待风千华两人回答,他赶忙插话:“皇上,此事由微臣负责,微臣愿戴罪立功!”
“不用,杭城路远你去不便,再说太子也当历练,春闱之事朕听说有诸多考生不服,隐隐有暴动之势,此事就交由你去查!”
徐文清还想说什么,但见皇帝脸色,只能压下:“是,臣领命!”
夏侯渊本微敛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深邃的面容上复杂一片,心里滋滋冒着酸味:“皇上,杭城之事恐怕牵扯众多,危险重重,不如让臣代太子前去,太子历来体弱,怕有诸多不便!”
风千华嘴角一抽,他这算什么?
皇帝微微点头,也未察觉夏侯渊多么的反常:“如此也好,太子就留在金都,与青穆侯处理春闱考生之事!”
夏侯逸还想再说什么,夏侯渊已拉过风千华,猛然跪倒领命:“臣等定全力以赴,不辜负皇上所望!”
出了皇宫,已经临近中午。
街上车水马龙极是热闹,一众小贩吆喝声传来,两边的酒楼茶肆内,更是人满为患,三三两两聚作一堆,讨论着金科状元大殿上的舌战群雄,眉飞色舞口水连连,甚至连每字每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皇家从来没有秘密,不用多,半日的时间,足以让“端木箫”这个名字,享誉大周!
恐怕再有个个把时辰,连“风千华”亦是如此。
而百姓口中奉若神明的人,此时正在马车中,一脸冷意的想着刚刚大殿上,澜秋绝求亲之时,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
那分明就是怀疑!
一个敌国的皇子求亲,绝非好事,况且,风瑞安镇守边关多年,如由此一事,恐怕皇帝已疑心风瑞安与澜月勾结。
一个澜秋绝也罢,竟然四个一起上,这混乱的场面,想想便让她头疼!
更为头疼的是,没想到一上任就领了差事,这一去至少数月,要怎么和老爹解释此事?她正欲开口先去容香楼与端木筝说一声,这边马车已经停在王府门口,还未听稳,一个硕大的包袱就扔了进来,随即探进风瑞安的焦急的面容:“华儿,金都你不能再待,爹已为你安排好,你立刻去蜀州伯父家躲避些日子,等风头一过爹立刻通知你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中警惕的看着路边路过的每一位雄性,眸子里是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