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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离开了。她,怎么办?
“以后,有什么打算?”Cris又把那盘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喝着自己的拿铁。他在候机楼等了不短时间。那架航班起飞之后很久,她才走出来。
她从巧克力的色彩中抬起眼,看着Cris,不知道如何回答。该做什么呢?她想说等他,但是又不想说出口。她知道自己会等,永远等下去。
早点回来,也许只是一个奢望吧。
“Cris,我想……去美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给出这样的答案。但是,他去了那里,她直觉想追着他过去,帮他寻找,也帮自己寻找。
Cris思考着这个可能,很快又否定了。奎在那张名片上第一句嘱托,就是“别让她找我。”
他虽然还不明白这背后的道理,但是他接受了照顾她,不想她再难受。“去做什么?”
喝了一口浓郁的巧克力,她放下杯子发了一会儿呆。她现在,除了教书,还能做什么呢?
“教中文可以吗?”她没有仔细想过,但是觉得只有这个自己做得来。
“也许吧。不过,你还是先在中国好好待着吧。”Cris放下了拿铁,从口袋里拿出钱夹,递给她一张卡片。
“圣诞以后,你开始在这里上班。”他没有和她商量过,也来不及争得那个人的同意,只能尽快给她找个工作。以前那份,已经辞了,那种工作,她实在不能再做下去了。
她看着那张卡片,看着自己的未来。早想到了要和那些学生告别,她现在,没有心里面对那一扇扇电梯间光亮如昼的门。
她的影子,都是孤单的。
一个外国名字,最大的国际学校,美国人办的,校长。她,曾经希冀过很久,也失望了很久。这是,Cris为她的安排吗?
“校长和美国大使馆文化处的头很好,我和文化处的人,算是很熟吧。”Cris没有隐瞒,给她安排这份工作,也是最妥贴的,让她能安静的修养,无须奔命。
“你只是代课老师,每天上午在学校。”他看到她眼里的平静,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下午,校车会送你到我的律师行。”
“去那干吗?”她微微不解的抬头。既然已经给她安排在学校的工作,为什么又要插上律师行的一段呢?
“给我整理文件和各种案件的卷宗。”其实是盯着她,监督她,是,多少放不下的心。Cris没有被问住,正色道,“你现在,已经是律师行的特助了。也算,是个兼职工作吧。”
他开始问的那句如何打算,其实并不需要她回答。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她愿意接受,或把卡片还给他,他都会给她找出路。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让她渐渐忙碌起来。
她坐回到沙发深处,握着那张卡,不再看Cris。
工作,未来,对她都太遥远,他刚刚离开,她什么也没心思做。
时间,对她是道难题。
明年的春节很早,他,回得来吗?
靠在沙发背上,疲惫的开始计算分开的日子。
一份工作,无数份工作,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只是第一天,而未来,会有多少个一天?
****“Miss Li。”孩子的声音把她从窗外拉了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手机。学校的规定,上课期间老师是不能用手机的。
“怎么了?”她看着九年级中级组的韩国男孩,犹犹豫豫地站在她的教室门口。只给他代过几节课,但喜欢他,只因为他是韩国人。
这里是ESL,第二语言教室。本来是她与另一个英国老师共用,后来不知为什么成了她独有的。
代课三个星期了,明天就是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次课。她不忙,常常只是在教室里坐着发发呆。真正上课的时候也不辛苦,只是给一些需要特别辅导的孩子补习。
比如,门口这个孩子。
小班教学,不比每天游走在办公楼的日子。她安安分分的坐到午饭后,然后校车司机会在门口等着她。
“圣诞快乐!”那男孩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飞快地放到她的办公桌前,然后转身跑掉了。
她本想谢谢的,但是谢字还没出口。
韩国,一个韩国男孩。她失去了一个,在这里,却结识了很多个。
无时无刻都在想他。除了刚刚到美国发了一封邮件,之后,他都没有消息。又让她想到了巴西那27天。只是这次,也许会更久。
没什么可埋怨的,默默承受。她知道时时刻刻看着他们的手机没有用,几个星期,它从来没有响过。除了偶尔躲在房里哭一下,她似乎也渐渐适应了。
拿过那个盒子,撕开精美的包装纸,盒子里放着一对勺子。陶瓷的质地,粗框的线条,像是土著的作品。
这孩子,送这个做圣诞礼物,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她看着盒底的韩文,读不懂。
“看什么呢?”渐渐熟悉的声音,潭秋宜站在她桌前。“一起吃饭吧?”
放下手里的盒子,关上一个上午都没碰过的电脑,起身去拿自己的皮包,把那一对勺子放了进去。“走吧。”她笑笑,想让自己看着开朗一些。
秋宜其实和她一样常常落单的,她刚来几天就发现了。中国员工不怎么和她沟通,西方员工,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后来才知道,教学部的主管,为了她离了婚。而他太太,正是中学部的西班牙语老师。秋宜不提这些,只是很快和她亲近起来,每天来找她吃饭,两个人年龄相仿,前后从一所学校毕业,住过同一幢宿舍,自然熟得快。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秋宜,反正她在这里也不会久留。每天,有一半的时间,她在Cris那里打发,反而是秋宜,一直在这里低着头做人。主管人很好,稳重时的感觉让她想到了Cris。但是对别人的幸福,她已无暇顾及。
吃过饭,坐到校车上,心里突然懒懒的。那种焦虑的等待,她并没有迎来。她淡淡地让自己别害怕,别着急。越是急切,日子越难熬。
拿出手机,给Cris播了电话,下午不想去律行了,想去学校看看。
那里,留下过四年单纯的日子,如果永远凝固在那里,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情爱,也不会经历这些磨难吧?!
后悔吗?司机问她地址的时候,她也在问自己。
不后悔,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不去想他真的太难。她怕别人叫她Miss Li,这总让她想到同事们叫他Lee,还有去年圣诞Richard开的那个玩笑。
他的太太,她想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当上,还有没有机会当上。
早点回来,分开的一瞬她鼓励自己,现在也常常这么想。但是时间越久,越觉得那个早点,其实很久,很漫长。
她,能骗得了谁呢?
一切似乎都安稳下来了,换了新的工作,有了新的同事,淘气的,可人的学生们。远离那些写字楼之后,发现生活其实也很简单。但是,就是缺了什么,所以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好。
心里不再乱了,知道独独缺少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份缺憾会持续一段时间。
“您要票吗?”司机把零钱递了过来,她摇摇头,接过钱下了车。
这里是学校的后门,那家小面馆还在,学校大门已经漆了新颜色,面店的招牌,也换了一个更醒目的。
不知不觉就进了面点,拿手里的零钱点了一碗汤面。刚刚吃过饭,其实并不饿。但是买面吃面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六七年前。
那时候,子恒就坐在她对面,点了一盘蒜泥茄子,他们争着付钱。他塞了一个小锦包给她,那里有一对母老虎耳钉。
她接受了,但是欠了那一对耳洞。现在,耳洞空着,她只是插了茶叶嫩嫩的梗尖,等着他回来给她戴上星星。
她能等到吗?要等多久?
拿起筷子,挑动着碗里柔滑的面,却没有一点胃口。
“厉俐!”身后有人拍她,转头看见一个熟人。
五年未见的叶萌,还是当年考研时的样子,斯文的镜片后面藏着深沉安静的眼睛。
在座位对面落座,叶萌把教材放到了餐桌上。
她放下筷子,看着最上面那本。他们也用过,虽然不是很长时间。但她给他用过,教过那些字句,让他一板一眼的抄抄写写,她给他批改。他,还欠她一个考试的承诺,考到汉语最高的水平。
“现在好吗?”
点点头,把目光从书的封皮上收了回来。“在一个美国学校教书,还行。”这是事实,她不累,Cris给她铺了最舒坦的路,只要做做样子就行,那个教室,只是他给她安排的另一个疗养的地方。
“你呢,怎么也来这里吃饭,考博了?”
“留校了,在学院带一年级本科生呢。”叶萌笑笑,推了推眼镜,“中午约着和学生吃饭,他们今天考完试。”
也是老师,她们,最终还是都当了老师。当初在宿舍同寝的四年,她们是最坚持做老师的两个。她,为了妈妈,叶萌,为了理想。
现在,都算实现了吧。
“结婚没有?”叶萌有些突兀的问了一句,“听说羽琛嫁了个外国人,王轩在英国结了也一年多了。”
是David吗?羽琛,已经是太久远的记忆了。摇摇头,不想说这些。
她其实结了,只是她的他,不在身边,没法给叶萌介绍。他们的戒指,她藏在抽屉里,每天睡前,放在身边。
他不回来,她不戴。
“呵呵,没事,有我作伴呢。”叶萌说完笑着起身,招呼刚刚进门的几个学生过来。“学生到了,咱们改天聊吧。”
她也礼貌的笑笑,看着她和学生们在附近一桌落座。
眼前的面,已经凉了。走出面馆,风有些大,把衣扣紧紧,应该穿厚大衣了,她却坚持天天一身咖啡色的包裹。
她知道,自己为了什么。
叶打落在肩上,她也会觉得疼。冬天,就这么到了。后天开始,就是圣诞假期了。去年的这时候,她在他身边忙碌着幸福,今天呢?
校园,还是那个校园,而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了。就是一年前,也再回不去了。她变了,变得不像自己了。这些,全是因为他。
走到图书馆前的长廊边坐下,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手里,无意识的摆弄一片枯黄的树叶。手机响了,吓了她一跳。
是Cris的声音,问她晚上怎么安排。
还能有什么安排,和每天一样,回西京小区,看看那间公寓。坐车回家,面对三个空空的房间。她又搬回了原来的家住,没有他的公寓,她住不下去。
她不想应酬,也不想见谁。
拿起包里的手机,抚摸着吊坠。又看到了今天学生送的那个礼物。
如果有他,她一定就知道那勺子的含义了。现在,她不想瞎猜。暂且当成是一份心意收藏吧。那个韩国男孩,其实很可爱,很害羞,不像他。
风扬起了一丝土,天阴沉沉的,最后一场秋雨不期而遇。
她独自在细雨里坐着,不去回想她这些天的日子,也不去计算未来。
她知道,算不对,也不想算对。
她的世界,一切如常,只是,和以往都再不一样。
平静,原来可以这样。眼泪很少,痛化成了丝丝酸楚萦绕在心里,淡淡的,时间慢慢的一格格跳动。
她没有疯,没有死,没有嗔,也没有怪。
她,又回到那个坚强的过去里。
只是心里,一场,又一场冬雨。
她还是哭了。
他却不在。
第四十八章我藏起来
这个圣诞,Cris为了她没有回国。她心里其实是过意不去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学校已经放假,每天只是下午在他的办公室里整理积累下的一些卷宗。其他时候,她都是自由的。
但是这份自由,不是滋味。下个星期,就是平安夜了。她越发不怎么说话,心里默默数着日子。去年平安夜的惊喜,今年不再了。
她没想过怎么过,如果过,不如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着。圣诞后就是元旦,过了元旦,木莲就要和常昆结婚了。
她替他们高兴,也替自己伤心。明年,已经很近了,子恒的好日子也许也不远了。
她为木莲没做过太多,木莲为了她想往后推推仪式,但是明年农历没有立春,破了结婚的喜气,她不该耽误他们。这场婚礼,当年她和晴美都遥想过很多,但是到了眼前,却帮不了太多忙。
她知道自己没有心情做太多,所以提前包了一个很大的红包塞给木莲,有些不忍自己对朋友的亏欠。但至少,她保证会参加,亲自把木莲交到常昆手上。
一个人的圣诞,她只收到了Cris的礼物,那是一个银制的挂饰,一把钥匙,不知要开哪道锁。而她,还是送他一张贺卡。
平安夜,接过牧师手里的圣饼,她闭着眼睛在教堂的角落聆听着圣歌。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人遮住了她的眼睛,今天,她把那块饼留给了他。
她最后剩下的,都留给他,只要他回来。
走出教堂,未近午夜,她不知道该去哪,手机响了起来。
“厉俐,在哪呢?”Cris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有些醉了。他,被很多朋友约了一起喝酒,她没参加,从家里到了西京花园,之后,又回到家里。
两幢空屋子,对她,都是一样的。
“刚从教堂出来,你呢?”她看着黑夜里点点的灯光。这个城市,躁动的平安夜刚刚开始,而她的,已经结束了。
“在蓝呢,你过来吧。”又是蓝,那里,已经很陌生了。Shellas之后,她没再进过酒吧,她怕了。
“你们玩吧,不去了,累。”她没有等Cris说太多,挂断了电话。
平安夜,本来该是开心的,但是她无精打采,格格不入。
他一走,又是音信全无,她一直希望不要猜中那个答案。但是时间长了,反而越来越相信那是真的。
他现在和女儿在一起吗?她停不住自己往那个方向想,想了,不可能不难过。
转年,自己也要二十八岁,他已经三十五岁了,该当爸爸了。只可惜,她不是妈妈,也许以后,也当不了妈妈。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他们应该已经结婚了。她拉着他的手,不管走在哪里的街道,都是和他在一起。他们有个孩子,一起变老。
她,愿意放开过去的生活,跟着他回韩国。他们准备去见他父母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虽然离开中国会有依恋,但是有他的地方,她才有归依。
现在,她归到哪去呢?
手机又响了,只好再接起来,Cris并没有恶意。
“在哪呢?我过去接你。”声音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不用了,你好好玩吧。喝酒了,别开车。”她放软了声音,不想让他听出声音里的落落寡欢。
“在哪!”
“国际教堂门口。”叹口气,不想再争执。对Cris,她已经亏欠了太久,不能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的好意。
Cris没再说话,挂了电话。她在教堂门口的台阶旁坐了下来,安静的等。
最近这些日子,她都在等,没日没夜的等待。
不知道会等来什么,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Cris很快就到了,把车一直开到教堂门口,看着台阶上发呆的厉俐。
围巾散开了,她没注意,只是用手指在台阶上慢慢的画着。
她,安静了很多,也坚强了很多。因为误会拧痛到极致之后,她反而恢复到以往的坚强,尤其是他离开之后。只是,她的心找不到了,不管在哪里,面对谁,都是一副面孔,一个表情。
他渴望看到她的微笑,她的眼泪。至少,那样的她更真实,有生命力。现在这么下去,就是解决方法吗?
他一直不明白,除了“别让她找我”,那句“让她幸福”是什么意思。他不敢多想,那张名片上的字,让他第一次不确定。
那个人放弃了吗?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还是,把她留给了他?
如果他放弃了,她会接受另一个开始吗?
她不会,即使她想要的,很难回来了。
看着她打开车门,慢慢坐进来,Cris把暖风打得更大些。从机场接到她之后,他一直想和她好好谈谈。虽然他给她安排了很多事情做,但是那些并不是她的出路。
她继续这么走下去,依然是死路一条。
他能不让她去找他,但是,他能让她幸福吗?
“去我家吧,多少过个平安夜,陪陪我。”Cris发动车子,没有听到她任何异议。她现在多数时候很听话,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Cris。”她看着窗外街道上的热络,感觉车里的暖气让周身恢复了知觉。“平安夜,真的能有平安吗?”
“当然。”他把车拐到更宽敞的路上,远离了繁华区的喧闹。“明天,耶稣基督就诞生了。今晚,是一年里最平安的一个夜晚。”
“玛丽亚真幸福。”她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整个头靠在玻璃上,哈气韵开了一片蒙蒙似雾的虚幻。
“为什么幸福?”
“她……有一个孩子。”她描绘着自己的哈气,认真地回答,转过头看了一眼Cris,在玻璃上写下了一个字。“你想Charlotte吗?”
Cris点点头,女儿一年年大了,见面少,多少会想她。今年,因为这些事不能回去,他也很歉疚。
“Cris……我也想有个孩子。”车停的太猛,她的头撞到了玻璃上。
“你怀孕了!”Cris不太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中国话。
她坐正身子,淡淡的摇头。如果是,就好了。可惜,她没有。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