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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堪时节正芳菲-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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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不乐意了,责备的声音:“不准这么说江湛远!人家可是大钢琴家,不仅帅气英俊,而且才华横溢,做过很多曲,在国际上可是获得过奖的!他还是L市音乐之都的象征呢!你什么都比不上他,还要编派人家。早知道就不给你留票了,你不喜欢现在就立刻走!”

这女孩为了自己偶像居然夸大其词!他在国际上获过奖吗?我怎么不知道啊?是鼓励奖吧?晏初晓撇撇嘴,暗忖,居然这么说自己的男朋友,太不给面子了。要是我是那个男的,立马现在跟她说拜拜。

正等着同志捍卫尊严时,晏初晓突然听到后面那个男人发出嘿嘿的讨饶的笑声,不禁觉得刺耳。后面冒出那些话更让她觉得自己又一次瞎了眼,被表象蒙蔽了。

“嘿嘿,别生气了。我不说你心目中的钢琴家了,行不?别赶我走嘛,我还想看看小提琴皇后Jessica,今天我可是冲她来的!”龌龊的男声。

晏初晓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世人变着法来捉弄她。自己最不爱听的话,最排斥的话即使怎么逃避,还是会殊途同归,千回百转地到自己的耳朵里。

哼!竖子不足为谋!本以为是革命同志,没想到纯属打入我军的汉奸特务!那个男人立刻被晏初晓当机立断地划定了阶级成分—现行的反革命,叛徒!音乐会开场前,她又一次回头看看那个男人的脸。此刻那颗巨大的青春痘就如同毒瘤,她真想立刻有一把手术刀在手,这样就可以除之而后快!

这时,帷幕缓缓拉起。那个她曾几何时发誓几辈子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他穿着燕尾服,光鲜华丽,徐徐地来到舞台中央,绅士般地鞠了一躬,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他的微微一笑,如同冰川化水,立刻融化所有在座雌性动物的心扉。很快,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他始终沉默,没有回应他的Fans的热情,只是信步走到钢琴面前坐下预备演奏。报幕员清亮的声音响起:“有请钢琴家江湛远为我们带来第一首他最喜欢的曲子,理查德克莱得曼的《芳菲何处》。”

江湛远安静地等待着报幕员说完,然后缓缓抬起手温存地轻抚着钢琴,立刻有舒缓柔和的音符跳动出来。像是一阵春风拂过林间,拂过大地,万物开始复苏,生命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开始茁壮成长。

晏初晓的心也不禁静谧下来,原本一张写满爱恨情仇的脸不经意间柔和起来。这首曲子,她已经听过他弹过不知有多少遍,每次都会沉浸其中,被他牵引着去了异国情调的林荫道路。

在音乐中,仿佛有小鸟在啁啾叫着,芽苗破土而出,林荫大道两旁的经过肃穆冬天的树开始长出新叶。还有活泼,新鲜的阳光在林间跳跃。甚至在这儿,她都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晏初晓远望着台上的江湛远,他也深深地投入其中,手指行云流水般在琴键上行走,仿佛那双手原本就是来自钢琴的。钢琴是他的躯体,是他流露自己感情的唯一方式。他和钢琴合二为一,水□融……

随后,江湛远演奏了贝多芬的《悲怆》,肖邦短小可爱的《小狗圆舞曲》,还有一些自己作的曲子如《微风山谷》《第一缕光线》…。

晏初晓还目睹了他和小提琴皇后Jessica合奏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当Jessica出场时,在座的男同胞立刻像见了鲜活的水果般,垂涎欲滴,立刻鼓掌欢迎,表达对皇后的仰慕之情。看来他们两个都是大众情人,琴瑟和鸣!她太低估了Jessica对江湛远的爱了,像Jessica这么骄傲,早有成就的女人居然可以做到来后辈的音乐会上当客串,以绿叶来衬托红花。Jessica可以给他爱情,可以给他璀璨前途的养分,傻瓜才不会对这样的完美的女人动心。

看着台上穿着一袭猩红长裙,高贵典雅的Jessica,她回首对江湛远浅浅一笑,款款地拉起小提琴。一举一动都气质非凡,弦动我心。他们和谐地演奏着,观众又一次被带入了音乐世界。

晏初晓突然感到莫名的悲哀,这种悲哀是如此熟悉,三年前自己发现真相时也是这种心情。自己明明心里委屈,想对他们发火,憎恶他们,可是又开始理解他们。他们在音乐的世界里分明是相爱的,只有灵魂互相倾慕,才能奏出如此和谐,美妙的音乐,让观众深入其中,为之感动。这是他们共同创造的奇迹!而自己永远是个观众,是个旁观者…。

她神色黯然,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狼狈。释然地笑笑,她准备离开,在这一曲即将终了时悄然离席。事实上音乐会也已经接近尾声,她不想看到他们俩人手牵着手一起谢幕。

“先生,能让一下吗?”晏初晓轻轻地问着旁边已经沉入爱河的秃头大叔。

可是他仍旧陶醉地闭着双眼,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丝毫未听见晏初晓的声音。

晏初晓又小声重复问了几遍,秃头大叔依旧无动于衷。她不禁心里暗自好笑,别人的爱河你有什么好沉醉的?

这时,一曲终了,观众第N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江湛远也从音乐世界抽离出来,把目光投向观众席。

晏初晓立刻感觉不妙,赶忙坐了下来。

观众们原本以为即将迎来谢幕。没想到他居然走到台中央,终于开口:“我想再演奏一曲,能耽误在座的10分钟吗?”

观众立刻喜出望外,没想到花了180多块,还有附赠品。这帮俗人立刻第N+1次鼓起掌,似乎这次比前N次还热烈。

这小子挺会收买人心的嘛,还懂得买一送一。她恨恨地想着。

报幕员感到奇怪,这在节目单上是没有的呀!于是她好奇地问道:“江先生,不知您想为我们再带来什么高深莫测的曲子?是压轴节目吧?”

江湛远淡淡一笑,道:“这并不是什么压轴节目,只是我的一个习惯。每次在夜晚开音乐会,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弹这支曲子《致爱丽丝》。一支永远存在我心里的曲子。”

台下的小声议论又开始了。晏初晓前面的女孩似乎已经听过江湛远无数次音乐会,经验老道地对同伴说道:“我说的没错吧。他在最后一定会弹《致爱丽丝》的,估计是怀念某个人,应该是他的初恋吧?”

“不对吧,他和Jessica不是关系暧昧吗?据说在很早以前就传Jessica和他交往呢!”她的同伴揣测。

另一个俏皮的女声凑过来:“你们说的都不对,据内幕消息,大钢琴家以前结过婚呢,好像他的妻子已经去世。这首曲子应该是悼念亡妻的!”

关于这支《致爱丽丝》与大钢琴家的情感道路众说纷纭,但是她明白了,心里全懂。熟悉的悠扬的曲调响起,节奏强烈,带着孩子气的烦恼情绪,振奋过后,如涓涓细流流入心扉,沁人心脾。给人一种灵魂的回归,一种宁静即将入梦的感觉。明明是明朗,欢乐的情绪,可是她却不由落泪了…。。

音乐会终于画上圆满的句号。在观众都起立鼓掌之刻,晏初晓默默地起身离开了…。

谢幕时,江湛远用殷切的目光扫视着观众,寻找着。已经记不起是多少次,他这样极度想寻找到那个女人,那个已经失踪的爱丽丝,可是每次都让他眼神黯淡,他找不到她,她太顽劣了,和他玩了一个长达几年的迷藏。

就在他殷切的目光熄灭之时,他迅速地捕捉到一个女人离去的背影。她留着长发,穿着黑色大衣,黯然离开。他认出那就是自己的爱丽丝!就像时间深处被遗失的一段光波地出现,还未等到自己反应,她又想再次潜逃?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

还未谢完幕,涌上万般情仇的江湛远忙跑下后台,从出口处追她。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赶到时,晏初晓搭上的出租车已然离开了。他再一次失之交臂…。。

江湛远怔怔地看着远处,负气地拧了拧燕尾服上的蝴蝶结。就在他转身时,迎面看到了一个素净淡雅的身影。

她朝他微微一笑,试探地问道:“湛远,是不是…。是不是看见了什么熟人?”

江湛远黯淡一笑,自嘲道:“没有。是我的眼睛又一次花了,都已经三年,没想到我还是不清醒。”

Jessica善解人意地看着他,此刻他是那么落寞,每次开完音乐会,他都是这种状态。从那支《致爱丽丝》,她就已经明白江湛远还没有忘怀,虽然她不知道这首曲子有什么特别的涵义,但是这支曲子一定是关于那个女人。

Jessica直了直身子,淡然地笑笑,将刚才暂时的挫败感抛之脑后,故作兴奋地恭喜道:“祝贺你,湛远!你在G市的音乐会取得圆满成功!”说着,就率先地伸出白皙的手。

他的脸上看不出有很快乐的痕迹,平静地说道:“谢谢你,Jessica。正因为有你的帮助,今天才会很顺利。”看着她伸出的手,他轻握了一下,随即抽移。

没有过深的谈话,江湛远先找借口离开了。

Jessica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眸望着街道的尽头,眸子里寒星点点,带着警觉的光。她还是回来了…。。

                  旧曲重听,犹似当年梦里声

深夜,晏初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过着今天音乐会上各个片段,他弹奏《芳菲何处》的专注,他和Jessica的深情对视,还有那支《致爱丽丝》,他为什么说这支曲子是永远存在于他心中的曲子?

一骨碌爬起,在黑暗中,她翻开自己的行李箱。在一阵窸窸窣窣声中,她找到了笔记本中一张已经折叠起来的纸。

晏初晓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已经珍藏多年的纸展开,平铺在桌面上。那是一张纸印琴键,有88个琴键。那是她在喀什无聊时照着网上的钢琴画出来的,当难以入睡之时,她会拿出来自顾自地弹一会儿。

借着冬末春初淡淡的月光,她缓缓地抬起手放在琴键上,神情是少有的圣洁庄重。尽量用最轻盈的力度轻抚钢琴,她不禁闭上眼睛,在心里奏起那支流动多年的《致爱丽丝》。也只有这支曲子,她能完全记的曲谱。那是她的催眠曲,摇篮曲…。。

冻结在时间里的许多东西,都因为这支曲子而照亮。她不禁有点怀念和他还没有离婚的日子,那段她自以为是生命中最好的时光。

那时,他还没有红,只是L市音乐协会的委员,有时去大学客串讲课,过得可是闲云野鹤的生活。而她刚刚通过试用期,留在L市人民医院当内科医生,每天早起晚归不算,还要忍受上级的刁难,病人的抱怨。

以她孙猴子的脾气,早就棒打这些刁难自己,给自己小鞋穿的领导,然后踢翻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辞职不干。江湛远故意激将她:“你这算什么本事?还自称自己是炼狱多年,这点苦都受不了。我看你不是孙猴子,倒像猪八戒他二姨!”

“你才猪八戒二姨呢?!”她回击道:“你看过有这么漂亮的猪八戒二姨吗?”说着,她顺手抓起一个枕头扔在正弹着钢琴的江湛远的头上。

不愧是练过钢琴的,江湛远敏捷地接过抛过来的枕头,开玩笑道:“老婆大人又要开始施行家庭暴力啦!”

她顿时来了兴致,对着江湛远没轻没重地使了一招无影脚。没想到那小子应声而倒,她立马慌了神,忙扶起他,叫唤着:“湛远!江湛远!醒醒!别玩了,一点都不好玩!”

可是他依旧没有动静,连呼吸都明显弱了。晏初晓检查了他,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是他依旧紧闭着双眼。真没想到自己的无影脚威力这么大,可是踢过不计其数的人都没问题呀!

她的眼泪立刻上来了,脱口而出:“湛远,你醒醒,我是猪八戒二姨,行了吧?”

就在她转身用手机叫救护车时,就感觉身体被温柔地揽住了,一个俏皮的声音响起:“这可是你承认的!猪八戒二姨你当定了!”

这小子居然使诈!她本能地想反抗,可是被江湛远紧紧地抱住。他在她背后温柔地说道:“初晓,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美吗?是你拯救病人的时候。每次去医院时看见你在尽力地抢救病人,不放弃任何一次让病人起死回生的机会,我觉得你那个时候最美,也最性感。请你不要放弃这份工作,为了一些小绊小磕而放弃追求自己梦想,不值得。我真的很期待你站在手术台上君临天下,拯救生命的样子!别让我失望,好吗?”

她明显地感动了,心中溢满了幸福,还有自信。她回抱住他,打趣道:“你这小子从哪儿学来性感这词?这些话说的还挺顺溜的。看在你说这些话的份上,我就不辞职了!”

起身后,她躺在床上,用娘娘的口吻命令道:“江卿家听旨,哀家命令你演奏一首催眠曲伴我入睡!”

江湛远还挺配合地询问:“不知娘娘喜欢何样的曲子啊?”

她微闭着眼睛,言简意赅:“只要弹出来不会让我梦到鬼就行了!”果然是没有什么高雅情趣的娘娘。

江湛远起初弹得是久石让的《天空之城》,弹了差不多20分钟,她没有动静。原本以为难伺候的娘娘睡着了,他也好继续自己的创作。

没想到,自己的钢琴声一断,她一骨碌地坐起,说道:“你这什么破曲子呀?弄得我直想哭,想起我妈来着!”

江湛远顿时哭笑不得,把钢琴曲册递给她,无奈地说道:“你自己挑吧,选一下你的摇篮曲!”陪她玩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睡着,干脆不用敬语了。

她边打着哈欠,边翻着曲谱,眼睛突然一亮,忙不迭地指着那支《致爱丽丝》,眉开眼笑道:“这名字好,听起来喜庆!就这首了!”

江湛远看着这个名字,不由露出会意的一笑。这丫头乱点鸳鸯谱还真让她点对了。她就符合这支活泼,欢快,带着孩子气的《致爱丽丝》,她就是闯入他音乐世界里的爱丽丝,没有预知的爱丽丝。

于是,他用心地弹起这支催眠曲,送她进入梦境。很快,就传来她轻匀的呼吸声。江湛远呆呆地看着她恬静,不谙世事的纯真脸庞,不由在她的眉心深深印上一吻。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支《致爱丽丝》陪伴她度过很多个美好的夜晚。

关于这支催眠曲诞生后,还有一些小小的插曲。自从被江湛远忽悠后,她就暗下决心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他也为自己担心一回。

她自作聪明地一个礼拜没有动静,估摸着江湛远忘却了这件事,就开始行动。在一个礼拜一阳光明媚的早晨,她先一步起床,在桌子旁等着江湛远。

等他从卧室里出来时,她开始“哎哟哎哟”地捂着肚子,然后“啊”地一声佯装晕倒在地。

透过微眯的眼缝,她看见那小子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冷冰冰地径直进了卫生间洗漱。

简直没有人性!铁石心肠!她不甘心,继续躺在地上装尸体。约莫10分钟后,江湛远出来了,居然绕过她,旁若无人地去拿桌上的面包和牛奶。简直白眼狼!

正当她偷偷睁开眼要看他还有什么举动时,这小子居然就蹲在自己面前,一脸平静。

他淡淡地说道:“晏医生,起来吧,你快迟到了!”

她立马腾地坐起来,居然把正事给忘了,又得挨批了!她准备不吃早餐,直接骑车飞奔到医院。

在楼道口推车时,她就看见自行车里已经准备好了面包和牛奶,这小子早就知道自己在假装,干嘛不配合一下?

她仰头看看楼上,就看见江湛远探出头,面无表情地跟她拜拜呢。她不服气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公平!”

江湛远酷酷地抛出一句经世名言:“我是有版权的,严禁盗版!”

她被彻底伤到了,内伤,赶忙骑车去了医院。

………

                  三分梦雨,花开时节又逢君

她是被早晨飘进窗子的雨点弄醒的。窗外,越冬的樟树,在小雨的沐浴下露出鲜嫩的颜色,有层层新叶长出。树梢浸在一团雾气中,如同梦境般可爱。

晏初晓不由用手去接窗外的小雨点,是春雨呀!她不由惊喜,顿时心情大好。她总是这样,会无端地快乐起来。望着窗外的春雨,她的眼睛像是沾了湿气,黑得幽深。

一时兴起,她不由下楼去雨中散步。虽说晏初晓看上去一副横征暴敛的样子,性格上的暴戾随晏爸居多,可是骨子里还是挺诗意的,无端由地会迸发一些少女情怀。

上初中时,学了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多美啊!她不禁想入非非,成天做白日梦。光有思想启蒙还不够,晏初晓立马付诸实践。

每当下雨天来临,她就跟晏爸说要出去溜达,还翻箱倒柜地找油纸伞,硬是一把没有。她着急地问着晏爸:“爸,咱们家怎么一把油纸伞也没有啊?”

“要什么油纸伞!那种伞风一吹就折了。还是黑伞好,爸给你拿黑伞!”说着,晏爸就塞给她一把巨大的黑伞,像是递给她打狗棒一般。

晏初晓愁眉苦脸地看着那把黑伞,不仅一点诗意没有,还比其他普通的伞格外显得粗犷,像个山野村夫。无可奈何之下,她还是打算操着简陋的作案工具行动,心里□道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野百合也会有春天的!

在她步履从容出门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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