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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祭-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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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似乎还是有些人不放心,但那位长者已经被说服了,示意大家散去,然后又朝穆皖南扬了扬下巴:“你们也走吧,那只羊你们可以拿走。”
    穆皖南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牵着乐言出来,她才问:“什么羊?”
    他清了清嗓子,不答反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来找我?”
    “你还说!我跟措姆一回到工棚就看到屋后一大滩血,你人不在,东西又被翻得很乱,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乐言说着又激动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吗?”
    那血是从哪里来的?
    穆皖南脸上有莫测的笑意,“你看到血是不是害怕了,你怕我会死吧?所以你还是关心我的,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雪来找我。”
    她挣脱他的手,“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让别人为你担心你很得意?不止是我找你,措姆跟我们萍水相逢,也受累找你半天了。你看不出来他左脚有些不方便吗?你就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她也是早晨跟措姆一块儿出去才听他说起,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因为父母的一时疏忽,左脚的两个脚趾在一个奇寒的冬季被冻伤坏死,走路有些微跛。
    可穆皖南放错了重点,颇有点不是滋味儿地说:“既然萍水相逢,你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你就跟他那么谈得来?”
    她是显年轻,精神饱满的时候简直像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学生,却又有种成熟少妇才有的温柔韵味。难道就因为这样,所以特别惹年轻男人喜欢?
    在北京城里有个池睿,到了千里之外的青藏高原,又来个措姆,这还有完没完了?
    乐言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也懒得再说什么,扭身就走。
    他这才上前拦住她,“你就不能听我解释吗?你们刚走就有人到光伏园里来,点名道姓地找我。他们有多少人,什么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不可能硬碰,只能想办法周旋。他们说要谈占地补偿协议的事,但连原本的那份协议都没人带来,我只好跟他们一块儿到这儿来。他们以前被何维林欺负惨了,加上沟通语言又有障碍,你们要真的再晚一点来,难保他们不把气儿撒在我头上。这么大的雪他们也不用做什么,把我绑好了往雪地里一扔就完事儿了。我今后也不用再费什么心思让你和女儿回我身边来,反正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说到最后,他喉咙竟像哽了硬石。
    早说清楚不就好了,明明是他东一榔头西一棒不着边际地说些混账话,最后怎么反倒像是她的错了。
    “你没受伤?他们没打你?”她不放心,又再次确认,“那地上那滩血是怎么回事?”
    “你听过有个词叫歃血为盟吧?他们不信我,我也同样不信他们。有人是牵着羊去的,我跟他们说咱们好几天没东西吃了,让他们留下只羊做交换才肯跟他们到这儿来。老人家心善,还怕我们不会宰羊,当场把羊杀好了我们才走的。”
    好吧,其实他就是故意的,手机没电联系不上,总要留点信号给乐言他们,最好是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他就不信她一点都不关心他。
    乐言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还继续道:“他们不止杀了只羊给我,还有马铃薯,说好了只要重谈补偿协议的事儿,咱们就能吃上羊肉炖土豆蛋蛋了。”
    他原话复述人家的土话,还一派心安理得的无辜模样。
    乐言觉得头疼,只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梦。
    穆皖南见她皱着眉头揉太阳穴,这才严肃起来,扶住她道:“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高反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消减吗?如果适应不了,他们还是趁早结束这边的事情回北京去。
    乐言却推开他,“你别管我。”
    他见周围没人,措姆知趣的早不知去了哪里,他趁机整个将她抱进怀里:“我为什么不管你?有的事做不了假的,我知道你也关心我,你心里还有我!可你今早为什么哭,为什么对我是这样的态度?”
    他早晨抱着她醒过来,男人的兴奋让他无法自持,他亲了她,在她身后蹭得自己快要着火,可并没有做更过火的事,她到底气他什么?

  ☆、第85章 人参果

乐言感觉到他箍住她腰间的那股力量,看来是问不出答案不肯罢休了。
    她慢慢掰开他的手臂,转身道:“你真的想知道?”
    他点头,目光灼灼。
    她先前凛然的表情已经放松许多,“好,等这趟尽职调查结束,我就告诉你。”
    这样他们每天面对面不会太尴尬,他也毋需再努力证明什么,更可以让他有所顾忌。
    果然,穆皖南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办法,而且因为捉摸不透到底是哪儿出问题,所以不敢对她造次。夜里虽然仍要挤一张床,但真的就只是抱住她好好睡觉而已,不敢乱动乱蹭,亲吻更是只能忍耐。
    她也不再那么僵硬了,睡梦中会本能地趋向于温暖。有时他看到两人在睡梦中不知什么时候四手四脚地抱做一团,会觉得好笑又心酸。
    以前以为自己不爱她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甘当她的热水袋吧?
    白天两人坐在光伏园的管理办公室里,对着各自的笔记本电脑,蹙着眉头讨论占地补偿协议的问题。她提建议,他做决定,每天无数通电话接回北京,讨论通过之后再跟当地牧民商议。
    因为条件艰苦,时间仿佛每一秒都被拉长,过得很慢,但因为背负着工作的压力,时间又似乎流逝得极快。
    很快一周时间过去了,牧民基本接受了新的条款,只有个别年轻人似乎还有意见,但毕竟战胜不了多数人的意志。
    穆皖南几乎每天都在跟他们沟通,入乡随俗地煮茶、喝酒,嘴上都起了泡,痛得吃不下什么东西,最爱的羊肉土豆蛋蛋也不吃了。
    乐言不知从哪找来一兜形状古怪颜色难看的东西,说是当地特产的水果,削了皮给他吃,“没有什么蔬菜,你吃点这个败败火吧!”
    他心想说要真想让我败火就让我吃你,没好意思说,一脸戒慎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发现甜甜凉凉的味道还不错,就对她说:“你也吃点儿!”
    乐言一边为他削下一个,一边道:“我又不喝酒抽烟,嘴上也没起泡,这个就是专门留给你的。”
    听她这么说,穆皖南又挺高兴的。
    乐言去做饭了,措姆走过来,看见他嘴里啃的东西,笑道:“咦,这是人参果,嫂子给你找的?”
    穆皖南心情好,大方地拿一个给他,他摆手:“你吃吧你吃吧,我们经常能吃到的。”
    说完又诡秘暧昧地笑了笑,“不过你可别吃多了啊,不然……不然今晚我真要搬到别的地方去睡了。”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这个果子有提高那方面……兴致的作用,我们这边的男人有时拿来酿酒,喝了很好的。”
    “噗……咳咳……”穆皖南听懂了他的意思,一口就呛了出去,措姆拍了拍他的背,赶紧一溜烟跑了。
    不知真是这人参果的效用还是他心理作用,当天夜里他果然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顶了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乐言问他怎么了,他不悦地问:“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哼了一声又不理她了。
    乐言不知道他又发什么大少爷脾气,不过反正也习惯了,不愿深究。
    她坐在屋子里写报告,这趟尽调终于到了尾声,写完这份报告基本就完成任务,她心里还是有些难掩的喜悦和兴奋的。
    穆皖南好像也没什么事儿了,老在工棚里进进出出,也不跟她说话,顶多在旁边坐一会儿,不咸不淡地看看她。
    她专注于屏幕上的报告,顾不上理他,只不时停下来挠挠手。
    穆皖南注意到了,拉过她的手:“别挠了,生冻疮了知不知道?”
    她的思路被打断,有些没好气地说:“别大惊小怪,这冻疮以前就有了。”
    “以前就有,可是没有这回这么严重吧?”
    他听到她提起以前就感到额际的血管突突直跳,他以前是对她关心不够,可她冬天手上耳朵上生冻疮他还是知道的,哪有严重到现在这样?
    他去了找了冻疮油,拉过她的手给她仔细涂好,看着那一根根小胡萝卜似的手指,觉得所有的忍耐都到了极限。
    “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这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她没有异议,调查做完了,是差不多应该离开了。
    他们去找措姆,没想到他一听说要走反而露出些腼腆不舍的情绪,抓了抓头说:“我……还想多待两天。”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些天他看上了当地牧民家的一位姑娘,两人才刚表明了心意,他想多留两天。
    “我想以后也在光伏园找个稳定的工作,离她也近一点儿。”他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这趟大雪没变成雪灾,要不我还是先送你们到倒淌河吧?从那儿到西宁就方便了。”
    哼,暗度陈仓。穆皖南决定把那半袋人参果送给他。
    乐言倒觉得没什么,年轻的姑娘小伙相爱,这是好事儿,他们的事情办完了就该离开了,人家还打算在这儿过一辈子的,没什么不对。
    况且当地牧民的情绪刚安抚下来,在南华集团派人过来接手光伏项目之前,有措姆做个中间人联络联络也挺好的。
    只要雪停了,道路畅通,他们就可以上路了。
    最后一顿放吃得稍丰盛一些,乐言坐在星空下看手机上的照片,穆皖南探头过来道:“又在看思思?”
    “嗯,这么多天没见,我好想她。”
    他顿了顿,“我也是。”
    马上就可以回家了……所有他想要的答案,她都会告诉他的吧!
    他们依旧是轻装简行,之前大方宰了羊羔送给穆皖南的那位才让爷爷还送了晒干的牛肉和一些干酪来,措姆也带着心爱的姑娘来送他们。
    “路上小心,要再来啊!”
    乐言和穆皖南难得默契一致地说:“一定会的。”
    再见,青海,这趟艰苦的旅程也是人生中宝贵的财富。
    …
    不远处有黝黑执拗的年轻人,拳头握紧又松开,待他们的车子离开好远了,才往家里跑。
    才让爷爷不喜欢孙子的莽撞,有一搭没一搭地边抽烟边问:“跑出去干什么了,那两个年轻人走了吗?”
    多吉有些愤愤不平:“爷爷,你怎么对他们那么客气?光伏园每年赚多少钱啊,他们才给我们那么一点点补偿你就感恩戴德?你看到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和手表了吗?还有他们开的车……”
    “多吉,做人要知感恩和知足。塔拉滩已经荒漠化了,就算没有光伏园我们迟早也要走的。”才让爷爷不满地打断他,“姓穆的年轻人已经比之前那个何维林好多了,像那种给你很多钱让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的人,绝对不值得信赖。他给的钱你退回去没有?”
    多吉心虚地嘀咕了几句,爷爷突然发了很大的脾气:“我问你退回去没有?”
    “没……没有。爷爷,我不想看到他们那么有钱还那么得意,我……我觉得何维林说得没错,姓穆的也是来掠夺的,跟他之前做的事没有差别。所以……所以我在他们的车子上做了点手脚。”
    …
    穆皖南平稳地驾着车,虽然雪已经停了,道路也畅通,但回去的大路上,车子比来时的还要少。
    “前面就快到日月山山口了,别这么干坐着,跟我说说话,不然我怕我睡着了。”
    乐言瞪他一眼,“有你这么危言耸听的吗?难道你昨晚睡得不好?”
    不止昨晚,他每晚都睡得不好。
    “你想聊什么?”乐言软下语调,她也觉得两人这样一路沉默太压抑了。
    “就说你那天为什么哭醒,为什么突然态度又变得那么冷淡。你答应尽调结束后就告诉我答案的,现在就是时候了。”
    “你真是执着。”她苦笑。
    “要不是因为我执着,又怎么让你伤心?”真是往事不要再提,他恨不得一切都扬散在风里。
    车子翻越山口的国道,乐言斟酌了一下道:“因为我没法再信任你。不管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你现在改变很多,对我和思思都很好。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我想要的,或者你会不会什么时候又因为什么人的死就把这一切都收回!你记得吗?我们曾经也有过一些快乐的日子……”
    她看到穆皖南变了脸色,没错,这样的问题也许他压根没想过,或者想过却不是真正能够承受得来。感情里的不信任是一种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所以我想我们还是……”
    “刹车有问题,”他突然出声打断她,急切却不慌乱,“坐好了抓紧扶手!”
    乐言心头巨震,来不及多想,双手刚刚抓住门边的扶手,就见车子从坡道一路往前疾驰,穆皖南脚下的刹车已经止不住车子冲出去的惯性。
    他稳住方向盘,唇瓣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表情是她不曾见过的绝然。
    车子在下一个瞬间快速撞向路边的树干,司机在撞车时都会有避害的本能而牺牲副驾驶座那一边,而他却拼尽全力打方向盘,以自己所在的这一侧狠狠撞了上去……

  ☆、第86章 历经生死

失去意识的一到两分钟时间里,穆皖南仿佛将前半生又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熟悉的或已淡忘的片段如无声默片在他脑海中倒带,然后再快进。
    “……皖南,穆皖南……你醒一醒!”
    唯一听到的声音就是俞乐言的,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发觉她眼睛通红好像要哭的样子,一时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他以前也常常惹她哭吧?一开始还能看到她委屈抹泪,后来索性只剩隐忍和沉默,最后她也学会了针锋相对,——他总让她疼,她也不甘示弱。
    有几次他喝醉夜归,倒在床上其实并非完全不省人事,所以也有看清她的委屈和煎熬,红红的眼眶就像现在一样。
    他没有回到过去吧?不会这一年多以来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吧?
    他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被她的手捉住,听她带了丝哭腔道:“别乱动,你在流血。”
    那么就不是梦了。在记忆的尽头,他恰好是驾车撞向了公路旁的大树,而他现在受了伤。
    “对不起……”开口才发现自己气若游丝,其实并不是没有力气,可是不知怎么的,好像都卡在胸腔以下的身体里了。
    她像是没有听到,或者压根就不在意他说的什么,拿着围巾压在他右边的额角和颈侧,手还在微微发颤。
    他动了动,眼前是损毁严重的玻璃和车头,车外的树干像是要嵌入车子里来了,树桠上的白雪砸得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他自己的身体也被卡在了驾驶座里。
    他却坚持要将没说完的话说完:“刚才……我好像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你那天一定也做了噩梦,是吗?”
    乐言盯着他,哽咽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身体并不疼,他努力将重心往上拔,气息稍微理顺了一点,才自嘲道:“刚才那一下儿,我真怕再也没有机会跟你说了。你没事吗?有没有受伤?”
    乐言摇头,她虽然受到一些冲击也感觉到气血上涌眼冒金星,但没有受伤,反倒是一回头就看到他满脸是血地短暂昏迷,心跳都差点停止了。
    然而两人眼下最糟糕的情形还不是这个,穆皖南也发现了,车子撞树之后堪堪卡在那里,路边就是陡坡,白雪覆盖之下都看不出到底有多深。
    如果车子失去平衡,随时有可能从陡坡上翻滚下去,那后果就不止是现在这样了。
    穆皖南又动了动,腿卡在一个很奇怪的角度拔不出来,肋间大概也有骨头裂开了,他提不上劲儿。
    他抬眼看了看乐言,“报警求救了吗?”
    “没有,这里没有信号。”这么大的雪,许多地方的供电和信号基站都会出问题,他们所在的山口位置,信号极不稳定。
    穆皖南点点头,“那你先下去,往前面走一点。这里又不是无人区,一定会有车子路过,你随便拦下一辆,请人来救我们或者帮你报警。”
    乐言没有动,撞车后她第一时间就想打开车门,可是车门已经变形,要用很大的力道才能弄开,而她一动车子就有倾覆下滑的趋势。
    “我不能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不是扔,是去求救。”他敛起所有的笑,目光冷沉,“我们不能都在这儿等死,思思还在等咱们回去。”
    乐言听到孩子的名字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你既然知道她在等咱们……咱们就得一起回去。你要我走可以,我拉你出来,我们一块儿走!”
    她已经留意到他被卡在驾驶室里,背后就是深渊,可他现在却让她独自离开。
    他们在那个狭小变形的车厢内试了又试,就是没办法将他拉出来。乐言不肯死心,“我把车门打开,从外面拉你试一试。”
    他摇头,苦涩道:“不用了,我这只胳膊使不上力,也带不动身体出来。”
    乐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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