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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了。”
尽管这显然是一个玩笑,可是他的轻松语调莫名其妙地激怒了她。她吸一口气,冷冷地说:“很好,跟往常一样,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我多余操心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只隔了一会儿,手机再度响起,她不理会,但那铃声极有耐心,毫无停顿地响着。她直到必定拗不过他,只得拿起来接听。
“在刚才的会议上,我辞去了亿鑫董事长的职位。”
她再度惊得目瞪口呆。
“我得到可靠消息,喻洪良被经营地下钱庄和洗钱生意的人弄得一贫如洗,在加拿大接近山穷水尽,很可能会跟有关部门达成协议,主动回国受审,换取宽大处理。他回来,就以为这旧案重提,我也可能接受调查。”
“你真的占用了他挪用的那笔资金吗?”
“连你也来问这个问题。”他苦笑一下,“当然没有,否则当年我也不用那么狼狈,被朱训良折腾到山穷水尽一文不名,后来还要接受你的钱。”
任苒心底一松,“那就好,我看章昱的报道最尖锐的也就是两点“你的资金来源是否与喻洪良有关,你是否涉嫌非法交易。既然这两点都能洗清,你何必一定要辞职。”
“他的报道也提到亿鑫中部投资计划失败,损失巨大,一些项目面临资金问题,这一点他确实没有夸张。”
“资金问题严重到需要你辞职了吗?”
“那倒不至于,资金问题通过合理调度是可以解决的。不过一旦接受调查,时间不好说,会影响到股东、银行的信心,直接威胁接下来各地其他投资项目的进展。在这种情况下,我继续担任亿鑫董事长并不合适。于是我选择了辞职。”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他却突然说:“明天我就回Z市,我们结婚吧。”
她烦恼地说:“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当然没开玩笑,除非你嫌弃我事业遭到重创,还有可能惹上官司,不再嫁我。”他语气略带调侃,“那我就只好知趣走开了。”
这样真真假假谈下来,她实在招架不住了,“你明天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陈华便坐早班飞机回来了,他打量任苒的手,“幸好左手差不多好了,不然戒指都没法戴。”
任苒也不由自主看自己的左手,从手背到手臂,留下一下不规则的色素沉积斑痕,不过相比深度烧杀、至今疤痕累累的右手而言,情况确实要好得多。没等她念头转完,他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色丝绒盒子打开,取出一枚钻戒,拿起她的手,利落地套到她的无名指上。
她惊愕地抗议:“喂,哪有你这样自说自话的。”
他执着她的手,欣赏戒指戴在她手上的效果,“很不错。有人建议我不要买太大的,说你肯定会嫌俗气招摇,果然这个样式看上去很衬你的手。”
“谁建议的?阿邦吗?”她想不出别人来,却实在不相信阿邦会对他提出这种建议。
“当然不是。”陈华坦白地说,“是吕唯微建议的,戒指是她帮我挑的。”
她吃惊之余,简直哭笑不得,“只有你会做这种事,让前任女友陪你买戒指。”
“你介意吗?”
她发现这是一个几乎没法回答的问题,如果她说介意,差不多是跟一个坦荡洒脱的前女友吃无名醋;如果她说不介意,就相当于认可了他这样的求婚。
她低头,她的手被握在他的掌心,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一粒品相完美的一克拉钻石镶嵌在白金指环上,折射日光,晶莹夺目,衬得她纤细的手指十分秀丽,确实很适合她的审美。
她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却只见陈华正紧盯着她,再无调侃之意。她从来没有在他眼睛里看到如此燃烧的眼神,仿佛在一瞬间将她照得通透,无从回避,无从遁形。
她答非所问地说:“帮我煮杯咖啡吧。”
喝完咖啡后,任苒说:“陪我去我妈妈下葬的陵园,好吗?”
陈华当然同意了。
方菲葬在Z市市郊的一座陵园,这里背靠山脉,苍松翠柏郁郁葱葱。两年前,祁家骏的骨灰由祁家钰带回国,也安葬于此。
任苒在车上给祁家钰打电话,问到了祁家骏墓地的编号。
到陵园后,她买好了两束马蹄莲,先找到祁家骏的墓。陈华在稍远的地方停住脚步,低声说:“我在这里等你。”
她点点头,独自走了过去。这是她头一次来祭扫他。
上一次她来陵园看妈妈,还是祁家骏陪着她,人世如此无常。
她将鲜花摆好,伸手指轻轻抚摸镶在汉白玉碑上的那张照片,初夏的阳光耀眼地照在上面,祁家骏年轻的生命被定格在这个神采飞扬的瞬间。
“对不起,阿骏,我现在才开来看你。”她在心底说,“虽然白医生说过,只有停止想念,你才会无牵无挂去往极乐世界。可我还是忍不住要挂念你。”
她透过泪光看去,照片上的祁家骏微笑着,没有他平素沉默时会带的那一丝阴郁。他们的生活有那么多重叠的时光,她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这张照片拍摄于什么地方;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在微笑,从小到大,他们生命中都有那样摆脱所有烦恼的快乐时刻,年华任苒,时光慢慢走远,可是幸福的回忆已经永远铭记于心底,无法磨灭,无法放弃。
良久,任苒站起了身,她和陈华并肩向前走去,到了她妈妈墓前。
她走过去,将鲜花放在方菲的墓碑下,轻声而清晰地说:“妈妈,他是祁家骢,我要跟他结婚了。”
尾声
生有时,死有时;
栽种有时,拔除有时;
杀害有时,医治有时;
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悲伤有时,欢乐有时;
哀恸有时,舞蹈有时;
同房有时,分房有时;
亲热有时,冷落有时;
寻找有时,遗失有时;
保存有时,舍弃有时;
撕裂有时,缝补有时;
缄默有时,言谈有时;
爱有时,恨有时;
战争有时,和平有时。
从医院出来,任苒闷闷不乐。她身体其他部位已经基本痊愈,只有右手手背因为疤痕增生,再次做了削痂手术,过程当然说不上轻松,看着包裹起来的手背和从纱布边缘延伸到手臂的疤痕印记,她没法开心起来。
祁家骢发动车子,开玩笑地说:“我们昨天才注册,标准的新婚啊。虽然是我逼婚,你也开心点儿好不好?我带你去海边度蜜月。”
她说:“去海边?我又不能游泳,看看这些疤,你想让我穿泳装给人围观吗?”
“昨天晚上就是因为这个不让我进你房间吗?”
任苒的脸一下涨红,简直有些恼羞成怒,可他不等她说什么,耸耸肩,“那好,洞房我不要求了,蜜月总得给我吧,我们现在就动身。”
她无可奈何,“去什么地方?”
他笑道:“你拿一点点以前的态度对我吧,别问去哪儿,跟着我走就是了。”
他开车带她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衣物,出城上了高速公路,看看道路前方悬挂的标志,她突然知道,这是开往北海。
对任苒来说,不问去哪里,很容易做到。可这是她曾经走过的一条路,她也早就已经学会了前行时先抬头辨明方向,再不可能在前路茫茫,对目的地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只看到身边那个人,靠在他的肩头,便满心充盈喜悦,不疑不悔了。这个念头蓦地掠过心头,她有异样的惆怅与伤感。
祁家骢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真的很难给你意外惊喜了。”
“所以有些男人专爱少女啊,她们对一切感到新鲜,永远可以睁大眼睛发出开心地尖叫,多让人满足。”
他无声地笑了,侧头看看她,“我听出来了,这是在讽刺我流露出让你鄙视的大叔气质了。”
她只得认输,转移话题:“至少昨天被你拖到民政局,已经是很大的surprise,足够我惊喜很久了。”
他想起昨天的情景,不禁莞尔。
“你真不用去上班,再不管亿鑫的事了吗?”
“你怕我提前过退休生活,一路大叔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吧。”
“不用这么死揪住我以前的一句话不放吧。”
他笑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亿鑫就逐步转由一个海外机构控股。章昱如果耐心一点深挖下去,大概会用更惊悚的标题描写我了。”
任苒马上明白,祁家骢已经转为幕后控股了。虽然她早料想到,以他的决断能力,不至于被动到因章昱一篇报道就穷于应付,但听他亲口承认并没市区亿鑫的控制,毕竟放心了许多。
“也只有你,听到这消息,不仅不生我的气,还会流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生气?”她愕然,想了想,“对,我不生气。别人为我牺牲,不会给我带来满足感,倒可能让我负疚。你没事,我当然开心。”
“也就是说,你答应嫁给我,并不是因为负疚,是觉得接受章昱采访连累到我,不好意思再拒绝我了。”
她拒绝回答这个推论,伸手按车上的CD播放键,“你好像说过开习惯奔驰,不喜欢再开别的车。怎么这段时间一直开这辆路虎?”
他明知道她是转移话题,却也并不穷究,“我发现我以前的某些固执没有用对地方,放弃也罢。”
车开到北海,两人上了去涠洲岛的班船,一个多小时候登岛。任苒向码头外走,祁家骢拉住了她,“我们去双平。”
她不解地问:“可是双平度假村不是在岛的那一端吗?”
他牵着她的手,向停在码头边的一艘快艇走去,“当然不是去度假村。”
上去以后,他对船员交代几句,快艇马上起航,向东南方驶去。
任苒拢住被风吹得飞扬的头发,疑惑地问:“我听说双平岛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封岛保护珊瑚自愿,游客没法过去上岛游览了。”
“涠洲岛几年前开始旅游开发后,游客日益增多,环境多少受到影响。三年前,环境部门检测到双平周边的珊瑚资源急剧减少,我赞助了一个封闭小岛进行环境恢复的科研计划,科研人员定期过来观测,我过去看看还是可以通融的。”
她不得不承认,他毕竟还是成功地给了她意外之喜。
快艇航行在大海上,有一种在浪尖上飞掠而过带来的速度感,让任苒惊异。她紧紧抓住面前的栏杆,而祁家骢从她身后圈住了她,用衣服裹住她的右手,以免水花溅上去。
他轻轻抚着她的手臂,“我找不到原来的那条疤痕了。”
任苒知道他指的是她刚见到他那天摔伤缝针后在右手肘留下的那道痕迹,已经被手臂烧伤后新生的疤痕覆盖了。她只能苦笑,“适应一下新的疤痕吧,还真是不少。”
“别担心这个了,你还是你,你跟我在一起,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快艇就走完了从前渔船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踏上小岛,任苒有一丝恍惚。眼前的村子,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一群鸡一边叫着,一边扑腾着从他们面前连飞带跑地散开,搅得尘土飞扬起来,仙人掌开着热烈的黄花,上面结着紫色的累累果实,杨桃压得枝头低垂。
这个时间,村里的男人照例已经出海捕鱼,只剩晒得黑黑的渔家孩子悠闲游荡者,他们羞涩而好奇地看着他们,一边互相唧唧呱呱地说:“是不是又有科学家过来了啊。”几位织补着渔网的大婶抬头跟祁家骢大着招呼,看到任苒,似乎也不意外。
他们走到村子后面阿邦家的老房子,但阿邦的母亲没像过去那样坐在门口。
“阿邦把他妈妈和哥哥接到北京去了。不过老太太总吵着想回来。”
祁家骢带着她穿过前院,走向后面那间独立的方子,门还是一样没有锁,只虚掩着,轻轻一推,发出“吱呀”一声响,缓缓开启。
高高的门槛、低矮的空间、斑驳不平的墙面、悬在房间中央的白炽灯泡、桌子上的煤油灯、老旧的木床、红花土布的被子……
一切依旧。
他们走过了年华,走过了岁月,然而,时光至少在这个地方止步了。
不管逝去,还是继续生活在这个喧嚣尘世,不管天堂与极乐世界是否真正存在,那些仇恨、愤怒、爱而不得的伤痛……渐渐消散。他们经历的一切,都不是过眼云烟,苦难也好,幸福也好,构成他们的记忆、生命和生活。
这就是时间给他们的礼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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