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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然端起咖啡杯,双肘搭在桌面上,看着罄昔正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说,应该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对吧?比如我消失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会突然来英国,来找你顾罄昔?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的作品展观众席里?为什么偏偏来找你,还这么冠冕堂皇地跟你坐在这里?为什么这个米然看上去不像你认识的米然?为什么她的态度不像从前那样欠扁、招人烦?这些之类的问题都是你很想知道的吧!”米然向和好姐妹聊心事般随意而自然地说着。这些的确是罄昔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的问题,而米然似乎对罄昔想些什么都了如指掌似的,而且还自己把这些问题开诚布公地一一摆在了桌面上。罄昔认可似的眨了一下眼睛,那神情充满好奇与期待,好奇并期待着米然亲口告诉她种种疑问的答案。
米然放下了杯子,深深地坐进了沙发里,双手抱臂,用研究似的眼神注视着罄昔的脸:“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很美,我要是个男的,估计也会爱上你。我很嫉妒你,上学那会儿,嫉妒你到厌恶的程度。现在我羡慕你,羡慕这么多年过去了,赫铭哥还是像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爱你,疼你。看你的眼神,对你的笑容,都只是对你一个人,也只有你一个人才拥有享受赫铭哥爱抚的权利,这些到现在一点都没变。你真的很幸福,很让我羡慕和嫉妒。”
米然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语气里有自怜、悲哀,有羡慕,也有无奈,有积怨,也有释怀。
“那个时候我喜欢赫铭,但我自己不知道那种感觉是······”罄昔话只说了一半。
“爱情,那种想一直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就算他不跟你说话,就算他看都不看你一眼,你却能只看到他的人,心里就会偷偷地笑。跟他坐在一起的时候,看到他上衣的纽扣,哪怕鞋子上泥巴,都觉得是无比美好的事物,心就像是变成了蜜做的一样。看到他笑,他开心,你会比他更开心,就算他有意地极力隐藏自己不高兴的心情,你也能轻易地察觉出来。他不在你身边,无论你做什么,都会自然地想到他此刻在做些什么,会不会跟自己在做同样的事情。每次去商场看到适合他的东西,就算钱不够,也想要把它买下来。”米然十指紧扣在一起,双眼迷离着像是在回忆自己格外珍藏的过去,那些只与沈赫铭有关联的回忆。
米然的话,精确地为罄昔诠释了她曾经懵懂但却记忆鲜明的那种感觉。她感觉得到米然到现在都怀着的对赫铭依旧不变的情结。
“所以,你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只要你认定了的人,就算他没有和你在一起,也丝毫不会影响你的情感立场?就像你对赫铭。”罄昔知道米然还心心念念着赫铭,她确定但却没有半点不安和紧张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米然从沙发里坐起来,笑着对罄昔说:“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她的语气是容不得商量,就是一定不要再进行这个话题的腔调。她再次主动要求转开了话题。
罄昔对米然这次来访的目的全然不知,整场谈话自己一直处在被动的位置上。她猜不透米然到底在想些什么,又究竟想做些什么。有些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原本想问的问题却也都被米然一一地跳过去。她甚至都插不上话,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不这么被动。她对米然有太多的不了解,尽管竭力地想去缩减和她之间的距离,但每次又都被米然不经意的一句话或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推得热情全无。所以,她干脆就任由米然继续导演着她心里想要付诸行动的一切,安安静静地做个好像又回到高中时候那个老是被米然事先设计好了角色的顾罄昔。她不想把米然往坏的方向想,她也不想再次因为自己的冲动伤害米然,唯一想做的只是耐心地听米然讲,静静地看米然做,仅此而已。
“你还记得学校里你打我巴掌的那次吗,你是我长那么大第一个打我的人。打得很疼,当时我其实很想哭。但是我不喜欢哭,很讨厌哭。因为小时候每次哭都是想要妈妈,你那个巴掌让我想到了我妈妈,所以后来,我才坚持要去加拿大找她。我讨厌流眼泪的自己。”米然低头拨弄着手指上的戒指继续说道:“这几年,我一直和我妈妈住在加拿大,她教了我很多,很多。所以可以这么说,你现在看到的我是经过妈妈调教后的我,其实刚开始,我也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容易地就被改变,可偏偏就被改变了,而且现在也适应了,接受了。”米然笑了,罄昔也笑了。那是罄昔第一次看到米然那么迷人的笑,那样的笑容注定只能是属于米然的,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带着高贵如公主的气质,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米然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人有很多事情做不了主,有时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就像我妈妈改变了我,这是我去加拿大之前从没想过的,可我终究还是被她给改造了。”米然自始至终都直视着罄昔的眼睛,她从身边的包里掏出她和母亲区影秋的照片并从桌子上滑到罄昔的杯边,动作干脆又潇洒,表情却始终让人琢磨不透,除了美貌,那张脸几乎找不到能表明米然心迹的任何蛛丝马迹。
“你跟你妈妈很像。”罄昔拿起照片,认真而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本来可以和我一起来英国的,她一直都很想认识你。都已经准备老了行李,机票也都买了······可是又发作了,她吸毒。因为和别人共用了没有消毒的注射器静脉注射,又得了艾滋病。看着她在我面前发作的样子,我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妈妈好可怕,觉得自己好可怜。跟她一起生活七年,竟然那么粗心跟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才知道她吸毒。我这个女儿当得太马虎了,我总在跟她索要着我本该享受的爱,却忽略了她其实更需要被人关怀。很多次我跟她一起打扮得美美的去参加她朋友的聚会,后来才知道那些都只不过是跟她一起吸毒的朋友;我还和她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打网球;我们冬天睡一个被窝,她紧紧的抱着我,那样的夜晚我睡得都特别熟,特别香。我不想看到她疼得那样难受的样子,我想要她能和以前一样陪我,我想要一个正常的妈妈,想要拥有只有母亲才能给女儿的爱。现在的她做不了这些,她甚至需要我时时刻刻的陪护。她不剩多少日子了,我的妈妈快死了。我要完成她最后一个愿望,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罄昔听着米然跟她说的关于母亲的一切事情,她以同样一个从小就没有母爱的女孩的角度看待米然现在的处境,如果自己是现在的米然,她想象着应该也会像米然那么做。她会感到幸福,起码有一个好好照顾妈妈的机会。不论妈妈怎样落魄,只要她需要,自己便会随时并坚决地陪在她的身旁,帮她完成每一个她没有实现的愿望。可是此刻的她又隐隐约约地预感到米然口中的那个愿望一定与赫铭有关,那样的愿望或许只有赫铭才能帮米然一起完成。罄昔想着想着,不知道米然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沉默了许久。待自己反应过来时,米然已经叫了第二杯咖啡。罄昔看着米然的咖啡,又看了看米然手指上的戒指,想起了彭又清,也想起了叶敏茹,她深爱着的两个妈妈。
“赫铭哥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你,对你他从来没有变过。上学那会儿,我自觉得与你没有差距,不论从哪方面比,都认为不会输给你。可赫铭哥就只喜欢你一个。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我真的很幸福,自觉得已经成熟了,长成大人了,我可以摆好心态来看你与赫铭哥两人的感情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他了。可妈妈现在的状况让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自己想要珍惜的人,所以,我不会放弃深爱的人的,即使他心里爱着另外一个人,我还是不会放弃。以前是为我自己,现在为我妈妈。”米然坚定的眼神望着对面认真听她讲话的罄昔。罄昔只是听着,看着,体会眼前这女孩身上吸引她的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美丽和魅力。或许是因为米然的变化,或许是讲到妈妈,对于罄昔来说,她敏感地发现自己对母爱居然这么没有发言权,从不拿自己与别人相比的罄昔,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好可怜。
罄昔没有再说话,米然喝完了咖啡,也没再和罄昔打招呼,她拿过桌子上的照片,塞在包里,起身走出了咖啡厅。看着米然自信、青春的背影和步伐,罄昔想了很多:
“原来妈妈的影响力可以有那么大、那么深:大到可以轻松地改变桀骜不驯的孩子至彬彬有礼,大到深深地伤害孩子到脑海里竟寻觅不出完完整整的母亲的音容。我是那个后者,米然是幸运的前者。有一个已经忘记的母亲跟没有又有什么两样。‘妈妈’、‘妈妈’······那个曾经设计自己差点被人侮辱的妈妈,我恨她。因为从小就缺乏母爱,才那样依赖爸爸,直到爸爸为了我累倒了。现在我又像以前依赖爸爸那样依赖赫铭,我珍惜赫铭给我的爱,可我不要看到赫铭整天辛辛苦苦地工作,我不希望赫铭有太多的压力和太大的负担。身边的人对我越好我就会负罪感越强。我不想要一个不想看到的结果。如果米然能够帮助赫铭减轻工作上的压力,那我愿意退出,至少米然对赫铭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罄昔这些可笑的幼稚的念头在一个人坐在咖啡屋的沙发里像被撑破的口袋里蹦出一粒粒珍珠一样蹦出来。
“我的妈妈呢,她正过着自己阔太太的生活呢,她在意过自己的女儿正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她甚至都记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呢?记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已经死去的丈夫呢?我的爸爸,一直都宝贝着自己的爸爸,因为工作劳累到顾不了自己身体的爸爸,那么早就离开了。如果妈妈跟爸爸之间的是真感情,自己应该是被妈妈疼爱的呀,如果不是真感情,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带到这世界上呢?”在桃花源的那个晚上又一次浮现在罄昔脑海里。
“如果她是我的妈妈,她又怎么能设计圈套,眼睁睁地看着亲身女儿往下跳还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呢,那是我的亲生母亲呀。谁不想要妈妈,我也想要有妈妈陪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有一天,甚至是一刻钟的爱,可这又怎么可能呢?”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的罄昔想着想着流下了眼泪。“现在的自己又与孤儿有什么两样呢”,她用手擦了擦眼睛,哽咽着对自己说道:“真没出息,为了那种人,不值得。”可她终究还是割舍不下:“她是我妈妈呀?她不是别人······是妈妈。”罄昔终于不自主地哭出声来了,她蹲下身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缩起了身子,她埋头绝望地叫着:“爸······爸,你在哪里呀,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先走,为什么给我一个那样的妈妈!”罄昔站起身子,抬头看着天空默不作声,内心却是那样声嘶力竭地喊着:“爸······爸,我想你,你在哪里······”女孩的哭喊谁听得到呢,谁又能听得懂呢,路边的行人?还是顾尘梧?还是叶敏茹?但女孩的声音的的确确好似随着那清风飘向了未知的远方,希望同样身在远方的父亲听得到,然后因为心疼女儿带给他温暖的庇佑。也希望穿梭的人群中的某人可以听得到,博远的天空的一角、温柔的清风的一缕可以听得到。除了这样,还能有别的奢望吗?
第二十四章
罄昔努力不让自己想这些,她一遍遍地喊着赫铭的名字,努力让自己的脑子里塞满赫铭的音容,不留一点儿空间给其它一些根本不想想起,想起来也只会头疼的人和事。那晚,罄昔没有去离工作地方很近的寓所,她去了郊外的那栋房子。那栋她跟赫铭都特别喜欢的房子,那栋两个人一有空闲都会不约而同相聚在那里的房子,那栋他们第一次“同居”的房子。那房子里装着多少自己与赫铭的美丽回忆:自己总是喜欢在做别的事情的时候想着工作。刷个牙还要拿着设计图纸研究半天,每次被赫铭看见了他都会很责备罄昔一心二用,然后又会体贴、温柔地把牙刷从罄昔的嘴里拿出来,毫不嫌弃的吻起女孩满是牙膏沫儿的嘴唇;有多少次两个人都是忙工作忙到凌晨,罄昔对着自己的服装设计图纸,赫铭对着自己的工程设计图纸。累了困了就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头靠着头一直睡到天亮。而那样的天亮,罄昔每每都会发现自己早就被赫铭用毛毯盖得暖暖和和的。一想到赫铭,罄昔的心就一下子暖了起来,不在感觉冰冷孤单了。
赫铭最近都在忙手头几个很紧的工程设计。他在念书的时候,就接了不少大宗建筑的案子。他的做事风格和过硬的专业实力很让人信任,而每次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才是他最有成就感的时候。毕业之后,他的建筑师道路一直走的很顺利。只是罄昔也忙,赫铭也忙,两个人相聚在一起的时间不知不觉地就少了很多。
这房子还是那么轻易地就能让人放松下来:前院种满了花,一走进院子里,扑鼻的花香沁人心脾;后院被一条青砖铺就的小道自然而齐整地分成了左右两边。左边的葡萄架格外的抢眼,一串串成熟了的紫葡萄美丽又乖巧地挂在上面;右边的空地上撒了一些蔬果的种子,如今也正是收获的季节。青砖小道的尽头有一口人工水井,三个自来水龙头,水龙头下方是一个大理石砌成的水槽,水流会沿着水槽缓缓地留下来,顺着蔬果地里的沟沟壑壑给它们补充生命的能量。罄昔沿着青砖小路缓慢地走着,走进自来水管时,她拧开水龙头把清凉的水不住地往脸上泼,水珠盖住了她流出的泪珠······前院后院走了一遭,罄昔舒缓了很多。
在后院里她摘了一颗葡萄,甜甜的滋味让她在迷茫中又似乎重拾了动力和希望。生活还是这么美好,如果它能不断地教会我勇敢和坚强,我又凭什么一次次地被软弱和无奈折磨。我要感谢我所拥有的生活,感谢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不会让给任何人,绝不要。想着想着,罄昔一副无比坚强的表情用袖子大大咧咧地擦了擦还挂满晶莹水珠的脸,不再愁苦和烦忧地走上了楼,躺在床上,傻傻地看着天顶,意识漂移不定地,睁眼闭眼看到的、想着的都是赫铭。她索性拉过被单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串串美丽的音符响起······
罄昔兴奋地跑下楼。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赫铭,一定是赫铭。这是专属于赫铭的美妙律动,这是赫铭的双手才弹得出的传递感情,诉说心灵的琴声。这样的赫铭,这样的琴声总是能让自己这么不顾一切。”
当然是赫铭。
好几个月来,罄昔先是出国去了米兰时装周,回到英国之后又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个人时装发布会。虽然时间很紧,但她都千方百计地抽空到医院看望生病的沈爸爸,只是每次去医院都会与赫铭擦身而过,两个人总也碰不到面。赫铭的设计工作需要严格的数据测算,容不得半点疏忽。最近父亲的公司也面临着困境,老爸又因为过度劳累,身体健康每况愈下而终于住进了医院,弄得赫铭也跟着身心俱疲。两个人都是没日没夜的工作,没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更没好好约过一次会。从楼上跑下来的罄昔几乎是跳进赫铭的怀里的。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被赫铭紧紧抱着的罄昔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支撑似的:“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怎么啦,我在这里,你说什么傻话呀。”赫铭抚摸着罄昔的长发,温柔地吻着罄昔的额头,只是这轻轻地一吻便给了罄昔最贴心的抚慰。
罄昔终于从赫铭的怀抱里松开来,看着赫铭有些疲惫的脸:“你的那个案子完成了?”罄昔很贴心地帮赫铭整理着衣服。
“嗯,图纸上个月就已经交给施工队了,他们已经动工了。”赫铭轻抚着罄昔的脸,声音里很明显地听得出疲惫。赫铭拉着罄昔坐到了沙发里:“可是,我接的那个案子可能会是我做建筑师接的最后一个案子了。我在爸爸的公司里已经学习有快20天了,只是最近一直都特别忙,没时间跟你说这件事。为了爸爸和妈妈,想让他们不这么辛苦。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尊重我个人的意愿,我也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公司是爸爸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事业,他现在身体又不好。如果我可以让公司继续下去,就不能让爸爸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奋斗的事业垮下来。”
罄昔抱紧了赫铭:“我支持,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只是你不要太辛苦自己了,你看起来好累好疲倦。”抱着眼前心爱的人,这个自己可以不要生命去爱的人,她怎么可能离得开他。除非真的没有了生命,否则她会一直到死地爱着他。
“对了,我刚才去医院看叔叔了,他身体好多了,医生说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出院了。我好几次去看他,他都睡着了,都没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如果他可以出院,那彭阿姨肯定会很高兴的。”罄昔很开心地说着,沈爸爸因为工作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