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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贺济义一直在床上躺着,贺老太太果然无暇其他,除了忙着给他煎药炖补品,就是操心他那两颗被敲掉的门牙。
这日,贺济礼去了州学,孟瑶在房中算账,贺老太太突然登门,开口就骂:“你大伯家的守门小厮太缺德,竟把济义的门牙敲掉两颗,这让他往后如何是好,只怕连娶媳妇都要费事。”
孟瑶心道,若不是贺济义打掉人家的门牙在先,也不会遭此横祸
贺老太太骂了一阵,见孟瑶毫无反应,急道:“你这做嫂子的,也该帮他想想办法。”
门牙肯定是要补上的,但孟瑶就是见不惯贺老太太这副气势凌人的没摸样,没好气道:“媳妇如今要安胎,脑子不好使,老太太等济礼回来,同他商量罢。”
贺老太太就是知道贺济礼小气抠门,这才趁他不在家时,单独来寻孟瑶,此时听她这样讲,生怕她真不管,忙道:“媳妇,这又不是甚么费脑子的事,咱们捡那最贵的材料,与济义做两颗门牙便得。”孟瑶隐隐明白贺春太太为何避开贺济礼,单与她讲这事儿,敢情是怕贺济礼不肯买那“最贵的材料”。她慢慢摇头,把后宅公帐账本摊到贺老太太面前,道“老太太,我说了怕你不信,你自己来瞧,济;礼每月拨给后宅的钱,是一分多的都没有,就算我愿意给济义买做假牙的—材料,也是有心无力。”
贺老太太并不识字,看不懂账本,但也知道孟瑶所言非虚,贺济礼在后宅用度上,的确很小气。她想让孟瑶把嫁妆钱拿几个出来,却又不敢开口,吞吞吐吐好一时,道:“那。…。媳妇你等济礼回来,与他好好说说,他可就这么一个亲弟弟一一”
孟瑶点头敷衍了几句,命人将贺老太太送了出去。她心里虽然有气,但也知道,牙齿是关系一辈子的事,不能因为贺济义一时犯了错,就让他从此讲话漏风,因此等贺济礼一回来,就同他商量起这件事情来。
贺济礼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补牙不是难事,甄家医馆就有这本事,只是牙桥可不便宜。”
所谓牙桥,即镶嵌在嘴里的固定假牙,材质很多,除了象牙、牛骨,还有檀香。补牙,就是用软金铁线绑住牙桥,再绑入口伞,并无咀嚼功能,只有装饰的作用。
孟瑶听了他这一番解释,告诉他道:“老太太逼着咱们给济义用最贵的材料呢。”
“最贵的材料?”贺济礼一惊,“那不得用象牙来磨牙桥?再用软金线来绑?”他起身踱了两圈,道:“我本想着,用牛骨做牙桥,以软铁线绑一绑便得,怎么老太太…一”他踱着踱着,摇头道:“那牙桥,即便镶了,也没甚么功用,照样咬不得硬物,啃不得骨头,用那么贵的材料作甚,纯属浪费银子,就照我说的,牛骨与软麸钱就很好”
孟瑶自然赞同他的意见,只是担心贺老太太上门来吵,便道:“你与老太太讲去。”
提起贺老太太,贺济礼也伤脑筋,若被她知道牙桥用的不是“最贵的材料”,必定要吵闹,如何是好?
孟瑶见他皱眉发愁,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象牙可是稀罕物,寻掌人家,谁认得那个。”
贺济礼将头一拍,计上心头,隔日便请了甄家医馆的牙医过来,事先同他对好词,把牛骨牙桥讲成象牙牙桥,至于为何用软铁线而不用软金线,给贺老太太的理由是,铁线比金线结实。
贺老太太虽说心有疑惑,但毕竟没见过象牙,也就将信将疑地随他去了。贺济礼避开贺老太太时,却把真相告诉了贺济义,道:“不是哥哥小气,实是觉着没必要装两颗象牙去显摆,又不是甚么好事。若弥实在想装,以后自己挣了钱,想装象牙装象牙,想装金牙装金牙。”
贺济义不是蠢人,一听贺济礼讲到以后他自己挣钱,心中一惊,自家哥哥,是真同自己生分了。
贺济礼走后,他躺在床上,一时恨孟兆均耍他,一时又恨自己鬼迷心窍,反反复复想来想去,出了满身的冷汗,又开始琢磨要如何向贺济礼道歉,才能求得他的原谅——他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要想让他自己挣钱,比登天还难。
他外面有伤,内里有心事,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病情就加重了,急得贺老太太日夜啼哭,催着贺济礼寻郎中来看。
大家都以为贺济礼只是皮外伤,修养个把月就好,哪知突然恶化,一时间全乱了阵脚,全府上下愁雾笼罩。
贺济礼着急上火,州学里请了假,也日夜守在床前。
直到入冬,贺济义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他重病的消息传到下,走了样,几家亲戚还道他命不久矣,结伴来探病,其中人来得最齐的有两家,一家是叔叔,一家是舅舅。
这两家,几乎是拖儿带女来的,知梅去瞧了一回,与孟瑶回报道:“少夫人,他们人来的可真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来瞧病,而是来投奔的呢。”
孟瑶心中一动,但垂头瞧见自己巳近临产的肚子,又懒得操这份,,便让知梅将前院的客房收拾出来,安排他们住下。
贺老太太听说了这番安排,心有不满,怨孟瑶没将她娘家人安排在内院居住,这话却让贺济礼给驳了回去,即便是亲戚,也要谨守男女大防,谁让舅舅家有个十来岁的小子呢。
贺老太太一来心思多半在贺济义身上,一来又还顾忌着孟瑶怀着胎,于是只好将将就就地应了,随他们去安排。
第八十七章 心病还得心药医
两家亲戚住到了外面客房,吃喝都在贺府,每日上上下下分两次去探望贺济义,剩下的时间便是满大街满园子的逛,还真是一副要长住家的模样。孟瑶将猜测同贺济礼讲了,贺济礼却劝她放心,以贺老太太的小气,必不会留他们长住,她娘家都不会例外,孟瑶这才放下心来,她不介意养活一两门亲戚,但这两家并非穷得活不下去了,在乡在都有田地,若是放着田不种,想要好吃懒做地赖在贺家,她可不乐意。
入冬半个月来,贺济义的外伤渐好,便却一直缠绵病榻,郎中称,这是愁事郁结于心所致,所谓心病还得心药医,希望家人多开导开导他。众人都想不出贺济义能有什么犯愁的事,一筹莫展,贺老太太绞尽脑汁想了数日,挨不住病倒了。
家中一下子多了两个病人,还有一个孕妇,立时乱作一团,两家亲戚涌到后头来帮忙,却不是打翻了药罐,就是撞到了丫环,上窜下跳地添乱,孟瑶身子重,精力不济,只好做了分工,让舅舅一家去照顾贺老太太,叔叔一家去照顾贺济义,都算得是至亲的人,即便出了些许岔子,想必病着的两位也不会怪罪。
入冬即意味着年关临近,虽说家里添了病人,但年还是得时空,贺济礼本不欲铺张,但病榻上的贺老太太发了话,要把年过得热热闹闹,为贺济义冲一冲,说不准就好了。
贺老太太发了话,小两口哪敢不遵从,于是每日除了关照病人,还要分出许多精力来派人采办年货,打点各家亲戚的年礼。
孟瑶想着叔叔与舅舅家就在这里,虽说添了不少乱,可到底也算帮了不少忙,因此作主把他们的年礼先送了,还格外加厚一们。
此举让这两家亲戚欢天喜地,对孟瑶称颂不已,
贺老太太却悄悄把孟瑶叫去,责道:“你们舅舅一家尽心尽力照料我,乃是替你们尽孝道,多送一份年礼是该的,你叔叔与咱们乃是本家,照顾济义是理所当然,有什么好多送年礼的?”
这显见得不但小气,还偏心了,孟瑶忍不住暗笑,道:“老太太,要是都不多送,倒还好办,可若是一家多送,一家照常,难保就有怨言,把气撒到济义身上去,如何是好?”
贺老太太挂牵贺济义,连连点头,待想了一想,却道:“咱们家丫头媳妇子不少,济义那里还有齐姑娘与知茵看着,哪消你叔叔他们操心,不如叫他们回去罢,也好过年。”
孟瑶垂头不语。
贺老太太明白过来,道:“这些话,你作晚辈的不好去讲,你把他们叫来,我与他们说。”
赶叔叔一家回去,却留下舅舅一家,只怕要吵闹起来,孟瑶觉着贺老太太此举不妥,想劝阻,但临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心道这是长辈间的事,不消她来插嘴。
果然,叔叔一家听说贺老太太要赶他们回家过年,却独留她娘家兄弟一家人,马上闹翻了天,贺老太太被吵到头痛,只好当机立断,让娘家兄弟一家也一起回去,过了年再来耍。
此话出口,才算平息了叔叔一家的怨气,终于回客房收拾包裹去了,待第二日同舅舅一家一同坐车回去。
孟瑶想着,叔叔一家撤离归田居,各项事宜她得重新去布置一番,于是扶了知梅的手,朝归田居去。
刚到厅中,就见齐佩之与知茵两个,一左一右立在帘普遍,并未入内侍候,她们见孟瑶前来,就迎上去道:“少夫人,舅小姐在里头与二少爷话别,我们进去通报一声。”
她们口中的舅小姐,是舅舅家的小闺女,贺济礼与贺济义的表妹,大名没有,小名唤作二妮。
孟瑶摆了摆手,就在外面坐下,道:“我也不急,待他们讲完我再进去罢。”
知茵应,端上茶来,孟瑶便在外一面吃茶,一面等候,不多时,她听见帘内贺济义病怏怏的声音传了出来:“二妮,你也是从小与我哥一起长大的,亲热得紧,你就帮我去向他打听打听,我要如何道歉,他才会原谅我。”
归田居房间小,这声音又未刻意压低,因此孟瑶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道贺济义装了牙桥,终于不漏风了,看来那钱还算没白花。
正想着,二妮疑惑的声音响起:“二表哥,这可不像你,你以前犯了错,哪回承认了?如今居然还想着要道歉,可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孟瑶忍不住暗笑,这二妮,还真是了解贺济义。
帘子里,贺济义叹气道:“不瞒你说,这回我犯的错非同小可,万一我哥为此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我又不会手艺,养不活自个儿……”
话未完,就被二妮鄙夷的声音打断:“二表哥,亏你堂堂男儿竟然讲出这番话来,真不知羞,你是大哥的兄弟,又不是他儿子,谈什么要不要的,即便分家,你自有一双手,就算回老家种地,又能怎地?”说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二妮瞧不惯贺济义,准备起身离去。
贺济义竟是这样想的,怪不得郎中说他心有愁绪,原来愁的是贺济礼的态度,愁的是往后的生计,孟瑶叹了一声,心内五味纷呈。
知茵方才也在厅中,亦将帘内传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上前向孟瑶悄声道:“大少夫人,听说老太太有意将舅小姐许配给二少爷。”
孟瑶岂不知她讲这话的心思,略一点头,没有作声,心想,从方才帘中的话看来,这二妮倒是个有骨气有志气的,比贺济义强出多少倍,若真能成就一段姻缘,倒是一桩好事,只是这二妮这就瞧不上贺济义,不知愿不愿嫁他……
正想着帘子开了,一股子热气混杂着药气涌出,熏得孟瑶一阵发晕,二妮瞧见孟瑶坐在外头,忙上前打招呼:“大表嫂,你来了。”她从小在乡下,从来没人教过她行礼,因此嘴上虽然叫着人,却并未屈膝万福,惹来知茵暗地里一个鄙夷的白眼,连齐佩之都皱了皱眉。
孟瑶却不以为意拉着她坐下,聊了会子才放她去了。
贺济义在里面听见孟瑶的声音,探起身来问道:“是嫂子来了吗,快些进来。”
孟瑶走到帘子前,道:“我来问问你这里缺什么短什么,我好叫他们买去,你还在床上躺着,我就不进来了。”
贺济义十分热情,执意请她进去,有些话,孟瑶自己不好说,只好让知梅代劳道:“二少爷,虽说是嫡亲叔嫂,但到底男女有别,你躺在床上,还是避讳些的好。”
贺济义的脸红了红,嘀咕道:“偏有这些臭规矩。”
孟瑶再次问他可短缺什么,贺济义在内叹道:“我躺着不能动,买了也使不着。”
孟瑶安慰他道:“好生养病,放宽心。”
贺济义听出了些原谅他的语气,慌忙坐起来,想问个详细,却听见孟瑶的声音渐渐远去了,似在吩咐齐佩这,与他多炖些人参鸡汤,他失望地捶了捶被子,重新躺下,把知茵叫进来骂了一顿,责怪她不该让孟瑶那么快就走了。
知茵是听见他方才与二妮的对话的,大略明白了他的心事,一面喂他听懂参汤,一面安慰他道:“二少爷,是你想多了大少爷再怎么怪你,也脱不了你们是亲兄弟,再说老太太还在呢,她能不护着你?倒是你这样一直拖着,把老太太也急病了,怎和是好。奴婢讲该讲的话,若是老太太去了,只怕你与大少爷间的恩怨,就真化不开了……”
这话确是有引起越矩了,但贺济义却听了进去,思索一时,幡然醒悟,猛地掀被,翻身下床,称要去贺老太太床前伺疾。
知茵一个拦不住,叫他跑了,连忙将贺济义的衣裳抓起一件,追了上去,贺济义仅着里衣,一气奔至贺老太太房里,只见贺济礼正捧着一碗汤药,一勺一勺喂贺老太太喝,他赶忙扑过去,抢过碗来,喘着气道:“哥,我来,你歇着。”
贺济礼与贺老太太都被他唬了一跳,愣了一愣才回过神来,贺济礼惊喜道:“你好了?能下床了?”
贺老太太朝贺济义身上一摸,冰凉冰凉,慌道:“你怎么不穿衣裳就出来了冻坏了可怎么办?”
正说着,知茵抓着衣裳冲进来,先给贺济披上,再才与贺老太太与贺济礼行礼。
贺老太太指着她骂道:“你是怎么照顾二少爷的?冻坏了你担待得起?”
知茵不敢辩解,任由贺老太太骂完,才道:“二少爷吃了大少夫人送来的参汤,身了骨马上就好了,能下地了奴婢一时又惊又喜,这才让二少爷没披衣裳就冲了出去。”
好几个月没见起色的病,一碗参汤就治好了?贺济礼马上猜到,知茵这丫头,是在向着孟瑶讲话,便道:“娘,这丫头也是欢喜的,想来是把济义的病放在心上了,娘就饶她这回。”
此时贺济义已由着丫头们裹得暖暖和和,贺老太太搂着他坐在床头,满心欢喜,便无心再惩处知茵,只随意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第八十八章 忙年
贺济礼瞧着贺老太太搂着贺济义亲亲热热讲话,其乐融融,倒衬得他似个多余的,只好摸了摸鼻子回房去了。
孟瑶刚得到了消息,见他回来,欣喜问道:“济义真好了?”
贺济礼点了点头,道,郎中说的不错,果然是心病,说好就好了,只不知他得的是什么心病,又为什么突然开解除了?”
贺济义的心病,孟瑶是知道的,但到底不是正大光明听来的是,就没拿出来讲,只是笑着道:“年前能大好,真是菩萨保佑,这年咱们也能过得安生了,我这就叫他们买几挂鞭炮去,立时放起来,去去晦气。”
贺济礼虽然还在生贺济义的气,但毕竟是亲兄弟,见他大好,只有高兴的,便道:“使得,正好顺路把过年要放的鞭炮一路买了,买得多,好与店家还价。”
孟瑶笑道:“你倒是精明如昔,一点便宜都要占。”
贺济礼嘀咕道:“买东西讨价还价,乃是常理,怎能叫占便宜。”
孟瑶笑着指派人手,又张罗着摆两桌酒,留叔叔与舅舅两家吃几杯再走,这两家亲戚听说贺济义突然就好了,十分欢喜,都把收拾好的包袱搁至一旁,先来吃酒,在桌上各自居功,叔叔一家称是他们静心照料,贺济义才好得这样快,舅舅一家不服气,称是他们把贺老太太照顾好了,贺济义心下一松,这才好了。
孟瑶与他们家的两个女孩儿坐在屏风后,听见外面的争论,暗笑不已,待得席散,孟瑶着人把送他们的年礼装了一大车,又另派一辆小些的车子与他们坐,把笑逐颜开的两家亲戚送了回去。
事情忙完,孟瑶累得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揉着腰道:“我也总算去了一块心病,能好好忙年了。”
贺济礼知道,她面上生着贺济义的气,其实心里惶恐不安,生怕因此让贺义落下什么病根,这辈子都不得安心。其实他自己又何堂不是如此,遂坐到她身旁,帮她揉着有些浮肿的腿,道:“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是念着血脉亲情,只是恨铁不成钢,气济义不争气。”
一句“恨铁不成我钢”,说道了孟瑶的心坎上,叹道:“说起来也怪我,以前总认为他年小,凡事只当他玩闹,每每他想算计你时,我不但不阻拦,还与他伙同一气,不知不觉长了他的气焰,让他觉得吃里扒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贺济礼边听边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劲,疑道:“你还与他合伙算计过我?什么时候的事?”
孟瑶惊觉自己讲漏了嘴,虽然也不过是小几十两银子的事,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怎能让他知道,连忙拿帕子掩住口,装作咳嗽,叠声唤知梅端茶来。
贺济礼明知她是故意掩饰,却无奈孕妇最大,无计可施,加上知梅一进来就大惊小怪,又是要请郎中,又是要煎安胎药,瞬间乱作一团,叫他还怎么追问,只得悻悻瞪去一眼,掀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