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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守则-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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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又道:“还有,李氏如今一人在家,还是养着知茵生的那儿子,她并没有因为无米下锅,就把孩子给你送来,她的秉性,由此可见一斑。”

第一百九十一章 傻姑娘有孕

谁料贺济礼思索一番,竟道:“凭济义和李氏,只怕教导不好儿子,我还真想把那孩子抱过来养活。”

孟瑶一时无话,望向窗外雨后仍显萧索的枝条沉默良久,道:“只怕你愿意抱过来,人家却不肯。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待在你这大伯父身边,哪有亲爹养活的好,他已是没了亲母,想必不愿连亲爹也时常见不到。”

贺济礼不知有没得听进去,“唔”了一声,不再提起。孟瑶心中却是一激灵,难不成贺济礼是想要儿子了?她自生下小囡囡,肚皮确是一直没动静,也不知是不是当时跌倒早产,伤及了身子。

夫妻俩的目光各望向各处,状似心事迥异。

数日过去,贺济义仍在牢中,身上伤痕有增无减;李氏因得了贺济礼归还的银子,一时衣食无忧,再不见登门寻事;齐佩之感念贺济礼夫妻助她脱离苦海,倒是时不时地拿了自己所做的针线来谢,一时间同孟瑶走得密切;贺老太太仍旧不见踪影,贺济礼虽然焦急,但也无可奈何。

这几日,恐怕是分家以来,孟瑶过得最为舒心的日子,上无婆母打秋风,下无小叔子闹事,她每日里除了料理家务,照顾小囡囡,就只等着喝孟里的喜酒了。但背地无人事,她还是有一桩隐忧,不知何时才能再怀上一胎,虽说她是喜爱女儿的,但作为嫡妻而无嫡子,终是让人不得安心;何况贺济礼骨子里是爱妾爱儿子的,从来也没说过永不纳妾,或作出没儿子也不纳妾的承诺来。

孟瑶思虑再三,还是给已回西京的温夫人去了一封信,托她打听打听生子秘方,或推荐一位千金妙手,与她诊治诊治。

信刚寄出去,孟瑶还在等回信的空档里,二妮登门拜访。她穿了一件银红色罗衫,配着月白色褶裙,头上斜插三支银簪,打扮得同往日很不一样。孟瑶打量她一番,啧啧称奇,问道:“可是好事近了?”

二妮大大方方地道:“八字才一撇呢,先不告诉大表嫂,等日子定了再请你去吃喜酒。”

孟瑶听闻此消息,很是高兴,命人上了好些吃食,又添了茶水,欲与她好好聊聊。二妮却让孟瑶遣退左右,凑到她跟前,小声问道:“大表嫂,我问你一句,你有多少日子不曾见到傻姑娘了?”

孟瑶被她问得一愣,回想起上次见傻姑娘,就是不久前,派她去和齐佩之生母联系的那一回。她带着疑惑问道:“才刚见过的,怎么了?”

二妮问道:“大表嫂没看出些甚么来?我之前就想同你说道说道,只是见你家忙,所以才没开口。”

孟瑶茫然摇头,道:“上次见她,是为了齐佩之的事,匆匆见了一面,并未仔细留意。”又问:“究竟出甚么事了?”

二妮见孟瑶确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突然神情一动,扭捏起来,犹犹豫豫地问道:“这几日……大表哥可曾,可曾见过傻姑娘?”

孟瑶又是一愣,半晌才明白二妮是在问,贺济礼近日有无与傻姑娘同过房。孟瑶心知肚明,贺济礼到如今尚未与傻姑娘圆房,但这事儿她不愿让他人知晓,于是只支吾道:“傻姑娘是过了明路的,你大表哥见她,也不会每次都告诉我。”

二妮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像是松了口气,又似忧心忡忡。

孟瑶愈发觉得有蹊跷,追问道:“二妮,到底出了甚么事?”

二妮道:“大表嫂,傻姑娘的肚子大了,你真没看出来?我本还以为是你想要儿子,所以让她和大表哥……但今日瞧你这样子,竟是个不知情的,那到底是傻姑娘怀了大表哥的儿却偷瞒着你,还是她不检点,在外偷了人,怀了别个的野种?”

傻姑娘有孕了?孟瑶大惊失色。她仔细回想,先头有两次见傻姑娘,第一次她深色衣裳裹体,第二次则披着厚厚的蓑衣,确是有将肚子藏起来之嫌,难道,难道……

孟瑶越想越不敢想,但又有些不相信,以傻姑娘的容貌,招蜂惹蝶之事,仿佛与她不挨边;但若说她是怀了贺济礼的种……贺济礼向来是不许她近身的,怎会突然转了性子?不过,世事无绝对,也说不定是贺济礼背地里想要儿子,又不想重新纳妾惹她生气,所以才讨了个便利……

孟瑶突然想到,若真是贺济礼让傻姑娘怀了孕,她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人是她挑的,名分是她定的,若她此时捻酸狎醋,不论贺济礼也好,旁人也好,定会反问一句:难道你给夫君纳妾,不是为了给贺家开枝散叶?

二妮见孟瑶面色不虞,便猜想傻姑娘肚里的孩子,多半是贺济礼的,她作为贺济礼这边的亲戚,还是有些高兴的,遂劝慰孟瑶道:“大表嫂,虽说傻姑娘有了孕却瞒着你,不太厚道,但她一个通房丫头,就算生了儿子,也是管你叫娘,怕甚么。”

孟瑶斜瞥着她道:“当初你还是贺济义娘子时,也是有个庶子的,怎没见你有多高兴?”

二妮面色一黯,道:“这怎么一样,知茵是偷偷爬上的贺济义的床,而傻姑娘是你亲自挑的人,过了明路的。”

孟瑶猛然醒悟,自己方才的话讲得重了,说起来知茵做下那种事,也算是她这个做主子的管教不力,自己怎能把因为傻姑娘生的这股子气,撒到毫不相干的二妮身上去。

她连忙起身,朝二妮福了一福,郑重向她道歉。

二妮对此倒不以为意,只是看着孟瑶忧心忡忡,妾室有孕,主母却不甚高兴,家中只怕是要掀起一场风浪了。

孟瑶最近几日本就为子嗣之事忧心,此时又惊闻傻姑娘有孕,一时心烦意燥,向二妮道过歉后,竟就无话可说,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压抑着烦闷的心情问道:“几个月了?”

二妮答道:“比照我娘怀我兄弟的样子,得有四五个月了。”

孟瑶默然长叹,问道:“你还留她在你那里做事?”

二妮嘴唇动了动,苦笑道:“我确是少个臂膀,不过她都显怀了,我还怎么留,且等她生完再说罢。”

孟瑶却道:“此事既然她不肯说,我何苦做恶人贴上去问。你还是照常留她做事,就当没发现这回事罢。”

“那怎么能行?”二妮惊讶道,“难不成让她把孩子生在我店里?”

“那是她的事。”孟瑶很想挤出个微笑或平静的表情来,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坠了下去。

二妮很想说,你是正室,她是你家通房丫头,现今怀了孕,你怎能不管,但她做了这样久的老板,添了不少察言观色的本事,现瞧着孟瑶神色不对,就将话咽了回去,心道,反正傻姑娘肚子已经大了,不急这一日,等过些日子孟瑶消了气再来提,也是一样的;又或者,甚么时候遇见贺济礼,与他说道说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来知会我,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孟瑶真心诚意地谢二妮道。

“嗐,这不是应该的么,谢甚么。”二妮站起身来,道,“那我这便走了,大表嫂要是甚么时候改了主意,就去跟我说,我这几日都在店里呢。”

孟瑶点了点头,欲起身送她,却是觉得浑身无力,只得让知梅代为送了一送。

孟瑶怔怔地望着桌上一只粗瓷茶壶,灰白的壶身,夹杂着许多斑斑点点,一看就是次品中的次品,这是为了防止被贺济义牵连,更为了防他出事后上门借钱,才特意从地摊上淘来的。她费力费神好几个月,都是为了这个家,如今想来,却是不值,不过以贺济礼的思维逻辑,大概认为让傻姑娘怀孕生子,更是为了这个家着想罢。

不知不觉白日过去,夜幕降临,知梅见孟瑶神色异常不同往日,不敢打扰,只默默与她点上了灯。孟瑶的目光,就从粗瓷茶壶移到了灯盏上,那是一盏铜制细脚油灯,虽不名贵,却胜在精致,细如发丝般的雕花盘绕而上,铺满整个灯身。这是孟瑶的陪嫁之物,她耳边依稀响着出嫁当日温夫人的殷殷叮嘱:“若是他对你不好,就回家来,娘养得活你。”

真到了离去的时候了么?孟瑶的泪珠子一滴一滴,没有间歇地落到桌上,打湿了粗线织的桌布。妾,不是没纳过;妾会生儿子的事,不是没想过;比这更难的事,也不是没经历过,但这回孟瑶却觉得特别的累,特别的心灰意冷。想想这几个月以来,为了二房的事处处提防,还要时时顾及贺济礼的情绪,哪怕心里有怨,有恨,有委屈,也不能在他面前抱怨贺老太太或贺济义半句,她这般小意儿地做媳妇,过日子,换来的却是家中的通房丫头怀孕了,还是靠别人来告诉的?

怪不得贺济礼每每提起傻姑娘,都是抱怨她成日待在二妮店里,不见人影子,原来是怪她在家的时间太少,不够,不够……孟瑶实在想不下去,一撑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吩咐道:“知梅,收拾东西,我要回娘家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各有各的烦恼

知梅闻言唬了一跳,无事回娘家,乃是件大事,旁人大都会妄加猜测,以为该女子是为婆家所驱赶,更何况孟里已然回了任上,孟府一位主人都无,孟瑶这时候回去作甚么?她慌忙掀开帘子进来,问道:“大少夫人,里少爷不在家哩,您真要回去?”

孟瑶双目垂泪,道:“难道娘家也容不得我么?”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知梅斟酌着道:“大少夫人哪里话,您未出阁时住的那几间房,一直都留着没动呢,就是预备着您回娘家时好住的。”

孟瑶面上方有了些喜色,道:“还是娘家可靠,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即刻便回。”她舍不得留女儿独自在家,又吩咐道:“把小囡囡和奶娘也带上。”

知梅心内犹豫,但嘴上并未反驳,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收拾包裹。她到底顾及着孟瑶的名声,没敢带太多行李,只将衣裳略拣了几件,小小扎了一只包裹,让人看起来只以为是孟瑶要去娘家吃一盏茶。

因行李几乎没有,收拾起来就快,不一会儿知梅便进来禀道:“大少夫人,都收拾好了,轿子也备好了,您准备几时动身?”

孟瑶马上站起来道:“即刻就走。”

知梅便上前扶了她,走到垂花门前。这里已停了两乘小轿,前面一顶是孟瑶的,后面一顶则是奶娘抱了小囡囡坐。孟瑶此时心烦意燥,并未留意跟在轿后的小丫头只拿了一只小包裹。知梅上前打起轿帘,孟瑶上轿坐了,连连催促,让轿子快些到孟府去。

贺府在城东,孟府在城南,离得并不远,轿子不一会儿便进了孟家巷,能望见孟府朱漆的广亮大门和门楣上的金匾。孟瑶此时极为依恋娘家,迫不及待地掀开轿帘去看,却惊讶地发现孟府门口有两辆大车,看起来才刚停下不久,马匹尚未卸下。

知梅在外亦是瞧见,惊讶道:“孟府并无主人在,却是谁来拜访?”

孟瑶在孟府前下轿,正疑惑,却见一小厮自门房迎出,奔到她跟前躬身笑道:“大小姐,小人正要去贺府,您就来了。”

孟瑶望着马车道:“怎么?”

小厮笑道:“少爷回来了,让小人去请大小姐过来说话呢,小人刚要出门,就见大小姐的轿子停在了门口。您同少爷显见得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心有灵犀。”

“孟里回来了?”孟瑶掩不住地惊喜,却又有几分担心,这非年非节,上回又才休沐过,突然回来,该不会是有事罢?她这一担心,再不肯耽搁,复身上轿,命轿夫径直把轿子抬到了垂花门前。

两名婆子接到消息,已在门前等候,一个上前为孟瑶掀轿帘,一个则抱过小囡囡,领着奶娘等人到别处歇息吃茶。

孟瑶下得轿来,一面急匆匆地朝垂花门里走,一面问那婆子:“少爷现在何处?”

婆子回道:“少爷才到家,刚换过衣裳,现在书房呢。”

以孟里的性子,若在书房老实待着,不是为了学业,就是心里有事,孟瑶一听,脚下更是加快了几步。她下了抄手游廊,穿过月亮门,绕过影壁,一路行至孟里书房门前,只见孟里穿着一件家常蓝绸袍子,带着同色头巾,正撑着胳膊托着腮,低头坐在书案前,不知在想些甚么。

孟瑶在门口停下,轻唤一声:“孟里。”

孟里闻声抬头,惊喜叫道:“大姐,刚让人去请你,你就来了?”

孟瑶笑道:“你那小厮最甜,方才还说咱们姐弟俩是心有灵犀呢。”

孟里把她让进书房,孟瑶在书案对面的梨花椅上坐了,孟里则重回书案后坐下,命人上茶。

小丫头端上茶点,朝二人福一福身,退了出去,书房中只剩了他姐弟两个。

孟瑶先开口问道:“你不在任上,怎地却回来了?”

孟里瞧出她眉间的忧色,忙道:“与公事无关,我是告了假回来的。”

孟瑶稍稍放心,又问:“是家里出了事?”

孟里苦笑一声,朝椅背子上一靠,道:“还不是为了我的亲事,族长让人传信与我,说不同意这门亲事,若我一意孤行,他是决计不会在婚书上签字的。”

男婚女嫁,文书上须得由尊长签字,方能作数,此事本轮不到族长操心,但孟里情况特殊,父亲早逝,母亲改嫁,签字的事由族长负责,合情合理。孟瑶没想到族长竟拿了此事来要挟孟里,倒与当初孟兆均不许温夫人改嫁一事如出一辙。想到这里,孟瑶突然心头一亮,唇角含笑道:“谁说婚书上必须得由族长签字?”

孟里一时没能明白过来,道:“各位长老自然也能签的,但他们同族长是一个意思,又怎会帮我。也怪我,当初太冲动,把他们都给得罪了。”

孟瑶轻轻摇头,笑道:“我们这一支,又不是没有长辈了,小小婚事,何须族长出面?”

孟里想了想,问道:“大姐,你是说大伯?”

孟瑶一点头。

孟里苦笑:“大姐以为大伯会帮忙?只怕他恨着咱们,连面都不愿意见呢。”

孟瑶却道:“他如今困在穷乡僻壤,只恨挪不动窝,若能许以他好处,还怕他不帮忙?”

孟里面上有气恼浮现,正色道:“大姐,我才刚涉足官场,可没那样大的权势,能左右大伯的仕途。”

孟瑶忽地想起,当初贺济礼之所以能让孟兆均倒霉,是动用了关系的,甚至还遥借了西京乔三老爷的威望,这种做法,于性格刚直的孟里来说,无异于是奇耻大辱。其实只要不伤天害理,动用一下关系又能如何,孟瑶很不以为然,但也知道,如果孟里不是这种性格,也就不会与魏姑娘一见如故,结下缘分了。

孟瑶想了想,不再提孟兆均,而是问道:“娘可知道族长不肯在婚书上签字的事?”

孟里点一点头,道:“娘早就知道了,她为了使族长认可魏姑娘,准备让魏姑娘认乔三老爷作义父,还派了一名嬷嬷来教魏姑娘学礼仪,学规矩。”

族长不同意这门亲事,就是因为魏姑娘的出身,若是能投入乔家门下,还有甚么阻力?孟瑶不禁奇道:“那你还烦恼甚么?”

孟里唇边苦笑更盛,道:“魏姑娘说她自有父亲,不愿认乔三老爷为义父;她也不愿学大户人家的规矩,说她无拘无束惯了,没得为了嫁个人,弄一身框框条条。”

“这,这……”孟瑶张口结舌,“那她到底是甚么意思?”

“甚么意思?”孟里黯然道,“她说,要娶,就娶现在的她,若是要她改变甚么,休想。”

这性子可真够倔的,孟瑶眉头微皱,旋即又舒展开来——魏姑娘倔,孟里又何尝不倔,两人真是倔到一起去了,这难道就是俗话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孟里见孟瑶面有笑意,好奇问道:“大姐,难道你有办法?”

孟瑶反问:“你仍是属意魏姑娘?”

出乎孟瑶意料的,孟里竟面现彷徨之色,道:“我爱极她那泼辣的性子,但又深恼她不稍稍为我着想,不愿认乔三老爷为义父也就罢了,怎地却连规矩也不愿意学,她竟是不愿为了我而委屈分毫么?还是从一开始,就只是我一人在唱独角戏,自作多情?”

他这一番话,让孟瑶也愣住了,说起来,孟里对魏姑娘心动,她是十分确定的,但魏姑娘是否对孟里有同样的心意,她还真说不好。

孟里道:“大姐,你看这桩亲事,我到底是坚持到底,还是另觅良人算了?”

因为孟里方才的那一番话,孟瑶深受触动,又思及自身,更是不敢把话讲满,因此只道:“大姐帮你去探一探魏姑娘的心思罢,若她亦对你有意,大姐便点一点她,我想,只要她心里有你,断不会不为你着想,或许只是哪里没有想转过来而已。”

孟里嗫嚅道:“若,若她心里没我呢?”

孟瑶道:“剃头担子一头热的事,大姐奉劝你还是别做了,莫到头来同大姐一样。”

孟里听着有些不对头,蓦地抬眼,问道:“大姐,甚么叫同你一样?你与姐夫不是郎有情妾有意么,怎地就成了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孟瑶心想,她为了贺济礼,时时操心,处处忍让,而贺济礼却拿通房有孕来回报于她,这难道还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不过孟里毕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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